4. 第四章(第1/1 頁)
近地,從顧青崢身旁走出了偏殿。
此時靈堂中一概事宜也已經準備好了,詢天閣長老任重陽站在靈柩前,遠遠地朝徐宴芝點了點頭。
徐宴芝回了一禮,佯做不經意地看向靈堂外。
德政堂前的廣場上,弟子們束手而立,神情肅穆,最前排的是各峰長老們的親傳弟子。
徐宴芝的視線越過站得筆直、眉頭皺成一團的張幼琳,果然在她身後看到了徐家家主的嫡幼子徐廣濟,此子面上還留著些許憊懶,似乎全然忘了現下的場合。
“徐夫人,請。”
徐宴芝背後響起了任重陽的提醒聲。
她轉身應了,連忙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仙人修仙,求得是長生不老、縱橫捭闔。
可細細看來,他們也不過是一群擁有非凡力量的凡人罷了,愛恨嗔痴,不論修為多高的仙人,也無法說自己全然看透了。
“時辰到!”
任重陽高喝一聲,手中的法器發出了清脆的鳴響。
當、當、當——
三聲鳴響過後,他開始唱喝悼詞——昨日草擬出來,經過了幾位長老與徐宴芝的一致透過——詢天閣的弟子們也跟著和唱起來。
明明是不大不小的聲音,不僅在場、在廣場前的仙人們聽得一清二楚,七峰山下,往日喧囂無比,如今一片寂靜的城中也聽得明白。
端的是大宗氣派。
只是,除卻仙法外,與凡人的身後事又有何不同呢?
徐宴芝看著亡夫的靈柩,面色沉痛,心中卻覺得荒謬極了。
冗長而沉悶的祭典進行了一個上午,到了下午,離得近的散修、小宗仙人已經趕到了天樞峰,預備著在靈前為宇文令上一炷香,弔唁這位一方霸主。
為表示宗門風度,徐宴芝作為宇文令遺孀,與執孝子禮的顧青崢一塊兒,不論來者修為,均一一答謝了。
一番忙碌下來,等到最後一位老者離開時,銀月已經掛在了天邊。
在七位長老也陸續因瑣事離開後,徐宴芝終於得以暫時歇一歇。
她坐在偏殿中的小榻上,遙遙地看著靈前端坐著的親傳弟子們為宇文令祈福。
按照慣例,他們要在詢天閣弟子的帶領下,念上七日頌詞。
這並不是輕鬆的差事,每念一回,都得同時運轉一回靈力,極耗精力,尋常的內門弟子都撐不了七日,因此只能落在長老們的親傳弟子身上。
顧青崢自然坐在一眾親傳弟子們的最前方
從徐宴芝的角度,只能看得到他的半張臉。
天色已晚,為遵循古禮,靈堂中只點著幾根蠟燭,燭光搖晃,他的臉忽明忽暗,一時像和煦君子,一時像深淵業鬼。
像是身體中居住兩個截然不同的神魂。
徐宴芝看了一會兒,一股倦意湧了上來,今日她也跟著唸誦了許久,消耗了對她而言極大的靈力,此時再難保持清醒。
她撐著頭,半夢半醒的倚靠在小榻上。
她的耳邊迴響著靈堂中傳來的低語,重重疊疊的,她卻能清晰地分辨出顧青崢的聲音。
她難得沒有陷入無法自控的夢境。
直到銀月照進了偏殿裡,恍惚與迷惘之中,徐宴芝忽然感到一道探究的視線掃過她的臉。
她心中一凜,猛地睜開了眼睛。
似乎有誰正站在月光照不到的暗處,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