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長夜將醒(第1/3 頁)
暮夏時節,暑氣已消,夜裡不免有些寒浸浸的。“咚——咚!咚!”,窗外響起了打更人的梆子聲,三更天了。
本該在法術影響沉睡的男子卻驀地睜開眼睛,瞳仁處有詭秘的紅一閃而過。
他側躺著,一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輕輕伸出一根手指。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乾淨,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
指尖落在狸花貓額心處,紅光一閃而過,本就睡相欠佳的狸花貓似是做了什麼美夢,砸吧砸吧嘴,又滾了兩滾,自己在床上掉了個過兒。
男子輕笑一聲,也被狸花貓的睡姿逗樂,但眼尾卻染著微紅。蒼白手掌拂過,狸花貓又變回那個俊秀少年。
少年瓷白的臉蛋透著薄粉,紅潤的雙唇微微嘟著,看上去天真可愛。眼尾一顆淚痣,為這張臉平添一抹風流。
男子回憶著白日裡少年淺笑的模樣,將手指戳在梨渦的位置,感受著指尖溫暖柔軟的觸感,眼底染了一絲暗紅的慾望。
似是被戳得有些癢,長長的狸花貓尾從少年身後探出,不耐煩地掃向那隻作怪的手。
男子反手一握,尾尖被他輕輕籠在掌心。
“姐姐,你回來了,真好。”
一聲輕嘆,一枚半溼的吻落下,以為自己偽裝很好的少年額頭處留下一點紅痕。
*
三七夢到自己回到了樵明山的冬天。
是她們姐妹初開靈智的那個寒冬,大雪封山,立冬那日的一場雪災,將山裡的動物凍死了一批又一批。
那時的樵明山還有老虎呢,而她們剛剛煉氣入體,論本事不比普通野貓多。寒冬裡食物緊缺,儲存的食物很快就吃光了,她們整整十天沒找到一塊肉吃。
那時的三七真是餓極了,要不是二姐攔著,她差點啃掉自己的尾巴。
睡著了就不餓了。
二姐哄她,兩隻小貓擠在小山洞裡,也不知是睡暈了,還是餓暈了。
大半夜的,她突然聞到食物的味道。
睜開眼,就看到大姐渾身是血,拖著一條虎腿進了洞。洞外有一條帶血的拖痕,好在大雪紛飛,痕跡不一會兒就被遮掩。
洞內,三七狠狠撕咬著帶著冰碴兒的肉,嘴裡咯吱咯吱的,凍麻了的口腔嘗不出一點味道。
等她終於吃飽,回過神來,就看到大姐瑟縮在洞穴深處,小貓純黑的毛髮愈加顯得瘦小,湊過去的時候才發覺已經凍得僵硬了。
夢裡的世界沒什麼邏輯,三七隻記得自己想快些幫大姐取暖。
哪知一轉眼,大姐就修成了人形。只是身子還十分冰冷,睫毛上結著冰霜。
三七急忙鑽到大姐懷裡,張開毛茸茸的雙臂緊緊貼著姐姐,試圖用自己渺小溫熱的身軀將大姐捂化。
大姐...大姐快醒醒...
三七急得快哭了出來,她還急得那個冬天,又冷又餓,大姐獨自出去殺了那對老虎,拖著虎腿回家,自己卻因失血過多險些喪命。
差一點,只差一點......
好像也是自那時起,大姐就拼了命的修煉,修為猛漲,很快就化了人形。
鼻腔裡傳來雪中青松冷冽的氣味,耳邊傳來“撲通——撲通——”越來越快的心跳聲。緊貼著的肌膚下終於傳來了一絲暖意......
三七終於放下心來,迷迷茫茫地睜開眼——
好白!
別看大姐是隻黑貓,其實化形後面板還挺白的,真奇怪。
三七迷迷糊糊地琢磨著大姐的膚色。
下一秒,琥珀色的貓眼瞪得溜圓,狸花貓背上的毛炸了起來,貓爪用力,將面前人推遠了些許!
我怎麼...睡在蒼牙懷裡?!
男子只著裡衣,衣服凌亂,尤其胸前交領被扯得鬆鬆垮垮,裡面鼓鼓地塞著一隻小貓。這會兒,小貓正驚訝地漏出一顆貓頭左顧右盼。
肉墊下是蒼牙胸前緊實的肌肉,似是因為將三七抱在懷中太久,原本偏低的體溫被焐熱,三七能感覺到爪心有絲絲暖意傳來。
仔細看,精緻漂亮的鎖骨下方還有三道紅痕,是她醒來時太過驚慌,不小心劃到的。好在她那時睡眼朦朧,爪下沒使狠力,應該...會被忽略吧?
三七輕輕抬頭,就看到蒼牙長長的、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他那宛如神明般的臉上投下一層陰影。
男子睡得香甜,對身邊的一切渾不設防,更不知道自己在睡夢中被佔了便宜,單純得像是一塊剔透無瑕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