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卦變(第1/3 頁)
雪落在肩頭,帶著些寒意。陰蒙的天,透不出多少光色。邱嗣因的面容隱在為數不多的光暈中,有些女相,卻是有十足皇族氣派。他長身玉立,縱然穿著素色,亦不減當年姿容,同這拙敗的梅園倒有些格格不入。
若說是當年,運籌帷幄的太子邱嗣因,的確值得世人高看一眼,可如今,站在阮珠玉面前的,只是廢太子邱嗣因,被阮家踩在腳底下,永生永世,翻不得身的邱嗣因。
阮珠玉的眸子裡帶著一絲審視,是意味不明的打量,但心跳卻出賣了她,那悸動苦澀將她繳得緊緊,呼吸也急促起來。
“邱嗣因。”
她直起了身子,剋制著顫抖,抬眸對上他那略帶涼薄的眼睛,笑得微不可察。
“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阮珠玉說得自然,可落在邱嗣因的耳朵裡卻是那般譏諷,心裡疑竇叢生。
邱嗣因被阮家所棄,按著阮修汀的做事風格,斬草除根才是他的最終結局,所以,他邱嗣因應當是具枯敗的屍首,曝屍荒野才對,可現在他還活著,如今又莫名再見阮珠玉......
“你不死,我倒是難以長眠。”
那有些瘦削的臉龐上又覆了一層薄冰,邱嗣因長若鴉羽的睫毛顫動,一點雪,從上頭落下,撕裂開他長久溫玉的假面。
“阮修汀就這麼不願放過我?”
混著梅香,聲音清冷,他的手,修長,有力,帶來一陣寒冬的風,卻停在阮珠玉貂絨相簇的白皙脖頸前,一抹猩紅落在邱嗣因的眼角,是那樣落寞。
甚至,還有一絲難言的痕跡。
“不願意放過你,還是你不願意......”
不願意放過我。
阮珠玉的聲音,像一條纏綿的毒蛇,吐著蛇芯,自上而下,將邱嗣因穿透個遍。而她的手,若柔荑,更似蛇尾,纏繞上邱嗣因的指節。
“邱嗣因,你是在想殺了我嗎?”
她的氣息,溫熱,盡數撲滅在邱嗣因的懷裡,是那樣嬌柔,如此引誘。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邱嗣因,你不想為自己的落魄,報仇嗎?”
風雪洇在手指尖,化在手指間。邱嗣因的眸子好像灼了火,一點一點吞噬著眼前的阮珠玉。
冰涼握緊了她的下顎,禁錮著,邱嗣因的神情亦有些玩味的模樣。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阮珠玉看著他,在心頭描摹著他的眉目,這樣高挺的鼻樑,好似青蓮出淤泥而不染的眼眸,卻翻湧著驚濤駭浪,殷紅的薄唇,蒼白的臉。
這般好的麵皮,時至今日,依舊怎麼看都不膩。
“花樣?邱嗣因你從前在榻上還玩得少嗎?”
這話說得輕又說得巧,阮珠玉那雙玲瓏手穿過螺青貂皮披風,捧上了邱嗣因的臉頰。他眼前的她笑得勾人,而他的唇,被指腹所吻,帶著消融雪的那點溫涼,觸及心靈,直讓邱嗣因咬唇。
“那些事兒,那些話,還需我再重複,再重複予你嗎?太子殿下?”
邱嗣因的身子有些顫慄,困住他的鐵鏈發出劇烈的碰撞聲,手指動了一些力氣,是在撥雲撩雨。
他的唇帶著侵略,滾燙著。
邱嗣因的吻綿長,是舊情人相見的不捨與無盡思念,更是混雜著憤怒與萬般不甘心。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邱嗣因望著手裡面若桃色紅,喘著氣兒的阮珠玉,手掌收攏了去,眼中是那麼哀傷。他問著她,亦是在問著自己。
“迫不得已。”
好一個迫不得已。此刻的阮珠玉像一把淬了毒的劍刃,還未刺進邱嗣因的心尖,便又是一陣情絲繾綣。邱嗣因不想聽,他當自己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發了瘋地咬動著阮珠玉的唇瓣,撬開她的貝齒。
直到一點血腥,瀰漫開來,他才停下更為深入的動作。
心在隱隱作痛,指尖拂過阮珠玉丹唇洇出血滴子的地方,張了張口,問出了將要鬱結於心的話。
“那你呢?阮珠玉,你可曾想過我,憐過我?”
金輿馬車上,鋪滿了幾層暖絨。妙青跪在阮珠玉的腳邊,為她捶捏著腿,妙姿展開話本子,念著裡頭的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
“姑娘,今日玩兒得可還舒心?”
妙青討巧著,看向阮珠玉,手上的力道不減。
“舒心?”阮珠玉的指尖不住地觸碰著似還殘留在唇邊的溫存,笑出了聲:“倒是見了很久未見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