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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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門,穿過小院,來到大門邊。
易明堂正要推門走出,卻聽見老高問:“你要走?”
他回頭,老高竟然還站在那,總是耷拉的腦袋抬了起來,似乎是頭一回正式拿眼打量了一番易明堂,他手裡還拿著銀元,倒八字眉依舊顯得愁眉苦臉,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他問:“就這麼走?”
易明堂半步踏出,回頭道:“是,再會,還是再講多句多謝,多謝你這段時間照應,日後如果有緣,你遇上什麼事可以找,算了,真要有什麼事,你還是找東家幫忙更可靠……”
他沒說完,只見老高把銀元疊成小柱狀,隨手放在院中吃飯的木桌上。他慢吞吞朝易明堂走來,走到他跟前好像已費了不少力氣,易明堂正要問他還有什麼事,忽然眼前一花,這個沒精打采的老東西忽而飛腳踢過來,易明堂雙腿登時痠軟麻木,整個人噗通跪下。
易明堂悚然一驚,隨即便單手撐地,另一隻手握拳想躍起還手,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揮拳,就看到寒光一閃,緊跟著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眼部餘光掃過去,一柄剔肉的尖刀橫在咽喉。
老高手很穩,刀刃正對頸部大動脈,就憑這一下便可斷定是個老手。
易明堂渾身僵硬,冷聲道:“你想殺我?誰派你來的,你在我面前伏低做小這麼多天,就為了等機會殺我?”
“易少爺,你要這麼說,我就不知道怎麼接這話茬了。
”老高說話的口氣依舊那幅死眉死眼的喪氣模樣,“別想多了,想殺你,不用等機會,我只是試試你的身手。
”
“哦?”易明堂冷笑,“試完了?別跟我說結果還挺不滿意。”
“是,這結果確實不怎麼叫人滿意,
”老高不滿地道,“原以為你好歹是易家拳傳人,現在看來,你要不是學藝不精,便是家傳功夫不過如此。”
他說的毫無語氣波動,就像陳述今天晚上買回來的雞必須得殺,雞架必須得拿來熬高湯一樣。易明堂卻像被人打了一耳光,火辣生疼,他抬眼怒道:“少放屁,我剛剛不過沒留神才被你殺了個措手不及,有本事放開我,咱們重新比過……”
他話音剛落,老高已利落收了刀。易明堂馬上抓住機會撲過去,刷刷連揮三拳直擊要害,老高紛紛側身避開,易明堂再一次欺身貼近之際忽而變拳為掌,直拍他胸口要害。
這是他父親的成名絕學,易家拳路剛猛雄健,然而也樸實無華,只不過殺招都暗含在變化之中,好比一個淳厚善良的老實人跟人幹架,來回都是三板斧,剛以為猜得出它的路數,卻不料它臨到跟前卻又驟然一變。
然而老高卻好像沒看見一樣不避不讓,待易明堂一掌拍至胸前忽而渾身寒毛直豎,他察覺腰眼被什麼杵到,一低頭,那柄冷嗖嗖的剔肉刀不知何時又對著他要害處,只要他一掌拍下去,那一刀肯定會送入皮肉中。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然而易明堂自幼習武很清楚,他一掌拍下去未必能讓老高斃命,老高這一刀捅進來他卻活不過半刻鈡。
他僵持在那不敢輕舉妄動,老高商量事一樣輕描淡寫:“要不,咱們各退一步?”
“好。”
易明堂借坡下驢收了掌,老高也收了刀,他的收刀是真正意義上的收,也不知老高怎麼做到的,手指如飛,轉動間頃刻令那柄平平無奇拿來切肉片剔肉筋的刀不見了蹤影,配合著它的主人那一刻含著胸彎著背的模樣,彷彿雜役還是雜役,房客還是房客,什麼有沒發生,什麼也沒改變。
風輕輕吹過,院子裡不知何年何月種下的一叢歪頭歪腦的含笑花嘩啦作響,易明堂耳畔隱約傳來左鄰右里的交談聲、留聲機聲、走街串巷的小販吆喝聲、主婦與之討價還價聲,再遠一點,是臨街馬路絡繹不絕的車馬聲、人聲,鮮活而生動,宛如閉眼便能見得到那一幕幕柴米油鹽,人生百態。
這是一個註定平淡的春日午後,原本在這個午後,易明堂計劃了自己將走出去這座小院,把一切都拋下,去他該去的地方,做他該做的事,他當然知道自己自不量力去報仇,無異於一心找死。只是找死也在他的計劃中,在他心底,他想要用獻祭性命來一雪前恥,渴望以血償血。
因此當他走出房門站到太陽底下的那一刻,簡略地看過自己短暫的一生後,再次確定生又何歡,死又何憾。
他沒料到變故由一個自己從未正眼瞧過的下人引起。此時此刻,只要他稍微一動,老高視線就跟著移動,他想出其不意拔腿就跑,卻能瞥見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