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 頁)

來的是也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少年，一見到蛇仔明就大聲喊：“大哥！”

蛇仔明狐疑地道：“阿弟，你怎麼到來這了？”

“我是來找你的，”小少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你快回家吧，出事了，你未來老婆跑路了……”

蛇仔明臉色刷的變白，強笑道：“青天白日說什麼夢話，叫易先生聽見了得笑話你。”

“我說真的，”小少年哭得非常難聽，處於變聲期的嗓門將粗糲與尖銳奇特地混合在一起，令他的哭訴悽慘增倍，不忍卒聽，“你老婆我未來阿嫂真的跟人跑路了，現在新房那邊都亂套了，媽已經追著老宋家的打起來，要他們還錢……”

易明堂目瞪口呆，心想自己什麼時候有了烏鴉嘴的功能，只不過隨口講一句“小心樂極生悲”，結果人就真的在他眼前“樂極生悲”。這怎麼可能呢，不是說那女孩救了蛇仔明，蛇仔明又救回她嗎，兩人就算不是情投意合，起碼恩怨糾纏得夠深啊。眼看著就要辦喜事，怎麼突然間就搞成這樣？

蛇仔明已經呆若木雞，完全說不出話來，他臉色蒼白，眼珠子卻深黑，似乎在醞釀著什麼風暴，突然之間他像被誰一巴掌打醒了似的，一臉煞氣，二話沒說抬腳就外走。

小少年見他哥出去了，愣了愣，易明堂好心提醒他：“還不跟上，你哥要去殺人了。”

小少年如夢初醒，慌里慌張拔腿就追上去，還險些被門檻絆倒。易明堂搖了搖頭，看見自己那個膽小如鼠的小廝期期艾艾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易明堂最不耐看男孩這樣，沒好氣問：“你又有事？”

“我，沒，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那個，先生，您能不能跟我也去看看，”小廝小小聲道，“明哥剛剛衝出去的臉色很嚇人，我怕他出事……”

“你要是老婆臨成親卻跑路了，臉色也會很嚇人。一邊去。”

小廝分明已經很怕了，卻掙扎著不肯走，固執地看他。

“不是，人家老婆跑路關你什麼事？又關我什麼事？”

小廝渾身都在抖，然而鼓起勇氣道：“求您了先生，明哥，明哥是跟您的，他，他要是有什麼事，您面子上也不好看呀……”

“我他媽又不是他爹媽，”易明堂對這個小孩已經耐心告罄，上前推他出去，“滾滾，別在我這礙眼。”

“先生，先生，”小廝扒著門框，急得迸出哭腔，“您幫幫他，幫幫明哥吧，他是好人，殺人了會坐監的，他剛剛才跟我講要做個小買賣，日子會過好的，他剛剛才跟我講……”

可能小孩的聲音太淒厲，易明堂不由鬆了手，他還沒想明白為什麼，卻已經開口問：“他要做小買賣，過好日子？就憑他？還說了什麼？”

“說，說要是買賣做起來，也請我去做夥計，大家一起好好的，”小孩哭得稀里嘩啦，“我笨，來這做事老做錯，好幾回要捱揍都是明哥救了我，這裡的人都喜歡欺負我，只有明哥對我好……”

投桃報李，禮尚往來，這原本該是做人基本的信義，也是易師父從小到大對易明堂耳提面命的教誨。

他給了蛇仔明結婚的錢，蛇仔明就認他做大哥，蛇仔明給了這小孩一點幫助和溫暖，小孩就能克服本性的怯懦開口為他求援。

你來我往本來就憑的是這些東西，怎麼苟活到現在，反倒要對秉承這些基本信義的人鄙夷嘲諷，甚至想揍他們一頓？

易明堂閉了閉眼，拍拍小孩的肩膀道：“走，我們去看看。”

“真，真的嗎？”小廝眼睛亮了起來。

“把你的臉擦擦，男人老九，流血不流淚，你爹沒教過？哭什麼哭！”易明堂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趕緊走，不走這事就算了。”

“誒誒，我，我帶您去，您跟我來，”他高興得語無亂成，胡亂拿袖子蹭了蹭，躥出去邊跑邊說，“這下好了，有您在，明哥就不會做錯事了。”

“那可不一定。”

“他會聽的，只要您說，他都會聽的，”小孩回頭說，“您是他的大哥啊。”

算了，易明堂心想，這種什麼大哥小弟的把戲儘管可笑，但到底人家叫了他這麼久的易先生，那麼反過來再為蛇仔明做點什麼，也不過分。

反正還算有空，正好也不想回去面對關秀娥送來的那雙鞋，就當去瞧個熱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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