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3 頁)

由我來判人該不該做掉，就像我爹，做刑部執事時砍下的人頭沒一百也有八十吧，可輪不到他去講究人犯該不該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易明堂點點頭。

“理是這麼個理，可事不是這麼個事，出刀的人是我，刀揮下去，血是濺到我身上不是別人身上，血的溫度，人死之前的模樣，不是別人聽到看到，還是我。”

“到後面我覺得累，也煩。想收山，這時就沒那麼容易了。”老高輕聲道，“過程就不說了，反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八個字，人情冷暖，死裡逃生。仇家還放出話來，整個京津直隸，都沒有我立足之地。”

“我能怎麼辦？只好往南逃了。原本想去廣西，可廣西戰亂，朋友一家早已不知所蹤，我茫茫然跟著桂系的部隊來到廣東，好傢伙，簡直跟出洋似的，哪哪都跟我們那不一樣，說話也聽不懂，錢又花光，逼得我想轉行做賊了，別笑，我的刀拿來剁肉剔骨都不心疼，做賊算什麼。”

“就這時，我遇上個人，不僅聽得懂官話，還帶我吃飽飯，給我兩件體面衣裳。他說，一看就知道我吃的是武術這行飯，大家都是武術界同仁，該守望相助。嘖，後來還硬要介紹我去餘公館做看門的，拒都拒不了。”

易明堂猛抬起頭：“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不知道啊，”老高口氣淡漠，甚至帶了點無所謂，“我沒問，他沒講，再說了，互通姓名做什麼，他是施恩不圖報，我是知恩不回報，正好。”

易明堂看著他，手指一疼，才發現捲菸已快燃盡。他用大拇指與食指夾著煙抽了最後一口，丟下後伸腳碾了兩下，啞然一笑：“這麼說的話，你幫我又算什麼？”

“我也很想知道，”老高像自言自語，猛然回神過來，用力敲敲煙桿，敲到鐺鐺作響，清了清喉嚨道：“你當我吃飽了撐的不就完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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