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人世界(第1/3 頁)
呼吸科病房的夜晚並不寧靜,患者大多呼吸道和肺部都有些或重或輕的病灶,直到凌晨還是會時常傳來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不知哪位患者家屬匆忙開啟了病房裡的吸頂燈,強光立刻照亮了室內的角角落落,緊接著幾名護士端著輸液瓶走進病房停在宋初隔壁床位,隔著簾子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宋初被吵得睡不踏實。
上次在這樣的四人病房裡留宿,還是宋初媽媽重病住院的時候,似曾相識的動靜不斷在他耳畔此起彼伏,昏昏沉沉間他好像又被捲入了那段無依無靠、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一步一步被推向死亡邊緣的日子。
鍾芷也沒睡熟。
腦海裡緊繃著一根弦,始終顧念著把宋初哄睡之後她再去租借行軍床的事情,大約凌晨一點剛過鍾芷便迷糊地睜開雙眼,右手剛剛抬起將身上的棉被揭開一角,就被懷裡宋初慘白的臉色和滿頭的冷汗嚇了一跳。
“阿初,阿初,醒醒……”輕輕拍打他被冷汗打溼的側臉,鍾芷拽起袖子將額頭的那層薄汗擦乾。
宋初慢吞吞地睜開雙眼,他迷茫的瞳孔還有些渙散看不清眼前事物,雙手先由著本能抓住了鍾芷的衣角。
見他掙扎著要說話,鍾芷熟練地將他臉上的氧氣面罩又換回了鼻氧,掙脫束縛的那一刻宋初再也顧不上乾澀腫痛的喉嚨,急切地重複鍾芷的名字:“阿芷,阿芷……”
“我在,”鍾芷俯身繞過宋初雙肩將他整個人擁進懷裡,才發現他身上的病號服都被冷汗沾溼泛起陣陣潮意:“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嗯……夢到媽媽了。”
方才的噩夢裡宋初又再次看到了母親瀕死時枯槁的病容,母親瘦到完全凹陷的雙頰和渾濁發黃的雙目都在不斷預示著死神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
他好像又再次握住了母親嶙峋乾枯的那隻手,伴隨著病床周圍機器尖銳的提示音,母親手指尖的溫度越來越低,直至最終好似在他掌心化為一團寒冰。
宋初稍稍挪動上身想要被鍾芷抱得更緊些,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正在叫囂渴求著她的溫度:“阿芷,抱抱我,我害怕。”
“不怕,我在呢,我抱著呢。”
鍾芷用力收緊雙臂把宋初牢牢禁錮在懷,細碎的吻毫無章法地落在他額頭、眉間、臉頰和嘴唇上,手掌順著他後背凸起的骨節有節奏地輕輕拍打,直到感覺掌下緊繃的肌肉再次變得鬆弛,鍾芷才又在他眼皮上輕啄兩下:“快睡吧,才不到兩點。”
“嗯……”
神志再次變得模糊,宋初病中虛弱的身體也無法繼續支撐,周身被獨屬於鍾芷的氣息縈繞,只是雙手還是沒有放開被他早已蹂躪褶皺的衣角,在滑入睡夢中的前一秒鐘芷聽到他口中喃喃:“別走,和我睡……”
鍾芷怔愣一瞬,拍打的手掌在空中暫停。
行吧。
看來今晚她勢必和行軍床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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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輾轉難眠了一整晚,即使和鍾芷睡在一起也還是會被時不時驚醒。
第二天大清早鍾芷就不顧宋初的猶豫申請了單人病房,原本他太覺得有些鋪張浪費想要拒絕,但一想到會連累鍾芷天天守著他擠在小床裡還是把剩下的話嚥進了肚子裡。
單人病房的基礎設施明顯比普通病房完備不少。
除了遠離連綿不斷的噪音不說,病床旁邊的條形沙發,獨立的單人衛浴,還有配套的簡易廚房都讓鍾芷確認搬來單人病房的決定完全正確。
剛搬進單人病房沒有十分鐘,連帶來的日用品都還沒來得及收納整齊時,宋初吞吞吐吐地問起:“單人病房一天是不是要花很多錢?不然我們還是搬回去吧?”
鍾芷衝著半躺在病床上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才好的人狡黠地眨眨眼:“我刷了你的卡,你忘記啦?你的銀行卡早就交給我了。”
聽到鍾芷的說法宋初才長舒一口氣,靠在床頭立起的軟枕上微微喘氣:“那……那就好。”
被鍾芷打消了唯一的顧慮之後,宋初才漸漸真切體會到單人病房存在的真正意義。
前天晚上聽到鍾芷那句“喜歡你”之後,宋初總會將這段裹上蜜的記憶時不時在腦海中再次讀取播放,心情像是被充滿了氫氣的氣球,飄飄然盪漾在高空中,漲鼓鼓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只是礙於身處醫院這樣的公共場所又一直被醫生和其他患者環繞,他這兩天最多都只敢和阿芷悄聲耳語兩句,多討要幾個擁抱罷了。
可是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