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天空如此寬廣(第5/6 頁)

&esp;&esp;“別來了，村子裡的人都不喜歡外人。”

&esp;&esp;彭家輝裝出一副面露難色的樣子，掏出一張紅鈔票給他：“這是一點心意。大哥，那能去你家借住一晚嗎？這會兒天也快黑了，不安全不說，這孩子太小了，走了一天，怕她受不住啊。幫個忙，可行啊？”

&esp;&esp;男人猶豫了下：“明天早上你們再走吧。”

&esp;&esp;“多謝多謝。”彭家輝笑了，“大哥怎麼稱呼？”

&esp;&esp;“烏山。”

&esp;&esp;天色黑下來的時候總算進了村子，烏山帶著白露和彭家輝走到一座房子前，敲了敲門：“小蘭！”

&esp;&esp;不一會，一個眉清目秀的女人從裡面開啟了門：“我做好了飯——”

&esp;&esp;看到生人，她的話語戛然而止。烏山解釋了一下情況，她才不情不願地讓彭家輝和白露進了屋。

&esp;&esp;夜裡，白露聽到一聲女人的驚叫，然後是激烈的搏鬥聲。過了好一會兒，彭家輝走進了房間，告訴她：“以後我叫烏山，是你爸爸。孔小蘭，是你媽媽。記住了嗎？”

&esp;&esp;年紀尚小的她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esp;&esp;“媽媽”。

&esp;&esp;她並不熟悉這個名詞，也按照烏山的要求，與“媽媽”交流甚少，只是偶爾能在夜裡聽到從“媽媽”和“烏山”的房間裡傳出來的悽慘的哭喊與哀求。

&esp;&esp;白露有一次偷偷去看過，昏暗的房間裡，“媽媽”的臉淚痕斑駁，手腳上捆著鐵製鏈條。

&esp;&esp;她大了一些的時候，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烏山不准她看電視，看她從書本里讀到這種叫“鏈條”的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esp;&esp;那時彭家輝或者說“烏山”的疑心病已經沒那麼嚴重了，考慮到白露一個人活著從這座山逃出去的機率基本為零，透過暴力威懾和教村民的孩子等手段順利和村子裡其他人打好了關係的烏山開始讓白露給孔小爛送飯，後來甚至允許白露出去玩。

&esp;&esp;白露第一次就跑了很遠很遠，夕陽西下的時分，跑到了那片罕有人跡的小湖邊。

&esp;&esp;後來她常常看著那些從天空飛過的各種鳥兒。

&esp;&esp;她九歲那年，被烏山關在臥室的孔小蘭在白露給她送飯的時候，放低了聲音問她：“丫丫，你想逃嗎？”

&esp;&esp;夜裡，下著雨。白露躺在自己的床上，輾轉難眠，屏氣凝神地等待著什麼。

&esp;&esp;她聽到大門被輕輕開啟的聲音——非常非常輕微的響動，讓她猛地睜開眼睛。

&esp;&esp;快跑——快——

&esp;&esp;“想跑？”

&esp;&esp;烏山的聲音冷不伶仃地響起。隨後是孔小蘭撕心裂肺的絕望哀嚎和兩聲巨響。

&esp;&esp;白露用因為恐懼和緊張而發顫的雙手捂注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esp;&esp;她聽見烏山的腳步聲朝她走來。

&esp;&esp;“丫丫，別睡了。”烏山推開她的門，“去後院幫爸爸把鏟子拿來。”

&esp;&esp;她裝作剛醒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從床上爬起身來：“哦，好。爸爸，你這麼早就去地裡啊？”

&esp;&esp;烏山沉默地盯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不，給門口玉蘭樹鬆鬆土。花開得很漂亮，是不是？”

&esp;&esp;“嗯。”

&esp;&esp;“你睡吧，沒事了。”

&esp;&esp;他離開白露的房間，白露躺回床上的時候渾身都發顫，聽到門口傳來的響動，鼓起勇氣躡手躡腳地快速去了烏山和孔小蘭的房間一趟，但卻空著手回來。

&esp;&esp;一整夜的雨。

&esp;&esp;天亮起來的時候，白露走到房子門口。那棵碩大的玉蘭樹下有一大塊土地被明顯翻動過，早春已過，原本繁盛的花樹被一場急劇的雨給打得一夜凋零。

&esp;&esp;她站在那兒，一大顆眼淚砸到散落的殘破花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