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兩幅肖像(第1/3 頁)
小漢格頓的村民們仍然把這座房子稱為“裡德爾府”,儘管裡德爾一家已經多年沒在這裡居住了。房子坐落在一道山坡上,從這裡可以看見整個村子。房子的幾扇窗戶被封死了,房頂上的瓦殘缺不全,爬山虎張牙舞爪地爬滿了整座房子。裡德爾府原先是一幢很漂亮的大宅子,還是方圓幾英里之內最寬敞、最氣派的建築,如今卻變得潮溼、荒涼,常年無人居住。
小漢格頓的村民們一致認為,這幢老房子“怪嚇人的”。半個世紀前,這裡發生了一件離奇而可怕的事,直到現在,村裡的老輩人沒有別的話題時,還喜歡把這件事扯出來談論一番。這個故事被人們反覆地講,許多地方又被添油加醋,所以真相到底如何,已經沒有人說得準了。不過,故事的每一個版本都是以同樣的方式開頭的:五十年前,裡德爾還是管理有方、氣派非凡的時候,在一個晴朗夏日的黎明,一個女僕走進客廳,發現裡德爾一家三口都氣絕身亡了。
女僕一路尖叫著奔下山坡,跑進村裡,儘量把村民們都喚醒。
“都躺著,眼睛睜著大大的!渾身冰涼!還穿著晚餐時的衣服!”
警察被叫來了,整個小漢格頓村都沉浸在驚訝好奇之中,村民們竭力掩飾內心的興奮,卻沒有成功。沒有人浪費力氣,假裝為德里爾一家感到悲傷,因為他們在村子裡人緣很壞。老夫婦倆很有錢,但為人勢利粗暴,他們已經成年的兒子湯姆,說起來你也許不信,竟比父母還要壞上幾分。村民們關心的是兇手究竟是何許人——顯然,三個看上去十分健康的人,是不可能在同一個晚上同時自然死亡的。
那天夜裡,村裡的吊死鬼酒館生意格外興隆,似乎是全村的人都跑來談論這樁謀殺案了。他們捨棄了家裡的火爐,並不是一無所獲,因為裡德爾家的廚娘戲劇性地來到他們中間,並對突然安靜下來的酒館顧客們說,一個名叫弗蘭克布萊斯的男人剛剛被逮捕了。
“弗蘭克!”幾個人喊了起來,“不可能!”
弗蘭克布萊斯是裡德爾家的園丁。他一個人住在裡德爾府庭園裡的一間破破爛爛的小木屋裡。弗蘭克當年從戰場上回來,一條腿僵硬得不聽使喚,並且對人群和噪音極端反感,此後就一直為裡德爾家幹活。
酒館裡的人爭先恐後地給廚娘買酒,想聽到更多的細節。
“我早就覺得他怪怪的,”廚娘喝下第四杯雪利酒後,告訴那些眼巴巴洗耳恭聽的村民們,“冷冰冰的,不愛搭理人。我相信,如果我要請他喝一杯茶,非得請上一百遍他才答應。他從來不喜歡跟人來往。”
“唉,怎麼說呢,”吧檯旁邊的一個女人說,“弗蘭克參加過殘酷的戰爭。他喜歡過平靜的生活,我們沒有理由——”
“那麼,還有誰手裡有後門的鑰匙呢?”廚娘粗聲大氣地說,“我記得,有一把備用鑰匙一直掛在園丁的小木屋裡!昨晚,沒有人破門而入!窗戶也沒有被打壞!弗蘭克只要趁我們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溜進大宅子......”
村民默默地交換著目光。
“我一直覺得他那樣子特別討厭,真的。”吧檯旁邊的一個男人嘟囔著說。
“要是讓我說呀,是戰爭把他變得古怪了。”酒館老闆說。
“我對你說過,我可不願意得罪弗蘭克,是吧,多特?”角落裡一個情緒激動的女人說。
“脾氣糟透了。”多特熱烈地點著頭,說道,“我還記得,他小的時候......”
第二天早晨,小漢格頓鎮上,在昏暗、陰沉的警察局裡,弗蘭克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是無辜的。他說,在裡德爾一家死去的那天,他在宅子附近見到的惟一的人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十多歲男孩,那男孩頭髮黑黑的,臉色蒼白。村裡的其他人都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男孩,警察們認定這是弗蘭克憑空編造的。
就在形勢對弗蘭克極為嚴峻的時候,裡德爾一家的屍體檢驗報告回來了,一下子扭轉了整個局面。
警察從沒見過比這更古怪的報告了。一組醫生對屍體作了檢查,得出的結論是:裡德爾一家誰也沒有遭到毒藥、利器、手槍的傷害,也不是被悶死或勒死的。實際上(報告以一種明顯困惑的口氣接著寫道),裡德爾一家三口看上去都很健康——只除了一點,他們都斷了氣兒。醫生們倒是注意到(似乎他們決意要在屍體上找出點兒不對勁的地方),裡德爾家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驚恐的表情——可是正如已經一籌莫展的警察所說,誰聽說過三個人同時被嚇死的呢?
既然沒有證據證明裡德爾一家是被謀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