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谷中勤幹搭屋成(第2/3 頁)
比較溼,按理說,尚不宜入住,但事急從權,除這新搭起的茅屋,沒別的地方住了,——固可去徐世績宅中再住上兩天,但李善道不欲去,他前世知些廣為人知的兵家準則,“與兵士當同甘同苦”這條,他當然不會不知,所以屋內雖溼,也只能今晚就住下了。
看了會兒,李善道說不上滿意。
這麼簡陋的環境,任誰怕也不會說很滿意,將就住而已。
但不知為何,卻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生上心頭。
是什麼感覺?他也說不清。
是像下午,看著被自己等人清理乾淨的谷地時,對自己勞動成果的成就感麼?不是。
好像是有點惶恐,可好像又有點充實。這究竟是什麼感覺?自亦竟覺茫然。
但待他轉過身來,越過秦敬嗣、王須達、高醜奴、陳敬兒等一干漢子,越過谷中的茅屋、窩棚,透過谷口,遠近的峭壁峻嶺、層巒疊嶂入眼以後,他驀然明白了他現在的這種感覺,是什麼感覺!
這居然是一種踏實的感覺。
來到這個時代才兩個來月,可不論是心路、抑或現實,他都已然經過了太多。
最早的打算投李世民、繼而的決定投瓦崗;上到瓦崗,次日就迅速地身份轉換,下山跟著去打劫;路上才見過那麼多使人憐憫的流民,劉家莊裡,轉眼就是賊首們和縣豪們歡暢痛飲!
劫船出現了波折,大著膽子獻上了一策;親自冒著危險下水,先登船頭,然後在船上,前世也好、今生也罷,頭次親眼目睹一個人打死了另一人!被打死的那人死得還那麼慘。
回來寨中,因了功勞,看在徐世績的臉面上,同時也是正好趕上王伯當領來了新人入夥,由是翟讓竟一舉擢任他做了旅帥,上山今方旬日,手底下今已是有了百十部曲!
太多的事,太多的第一次,發生在這短短的兩個月間。
李善道雖在這期間,看似應對有序,而實際上,他這兩個月一直都只不過是在掙扎,如是個溺水的人,千方百計,苦苦尋找,希望能給自己找到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輕一腳、重一腳,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今日!
是而,當這座茅屋落成,當他潛意識裡意識到這其中代表的意思:便是自此往後,他在這瓦崗寨裡有了他的住地;自此往後,他在隋末的這個亂世中,總算有了依靠之處。
便如那溺水之人出了水,他懸著的腳才算暫且地落在了地上。
因而乃居然在這個“大賊巢”裡頭,於此時此刻,生出了踏實之感。
“他媽的!”李善道罵了一聲。
秦敬嗣等不知他剛在想什麼。
諸人看到的是,他呆呆地出了會兒神,然後左顧右盼,接著突然就罵髒話,哪知是為何?
面面相覷。
王須達小心翼翼地問道:“郎君,對這茅屋不滿意麼?”
李善道扭臉,往茅屋裡又看了看,笑道:“滿意得很!”指了指靠窗放的床榻,說道,“就是這床榻。三郎,徐大郎共只送來了兩個床榻是麼?那個是給醜奴的,這個你怎放我住屋了?”
秦敬嗣說道:“二郎這話問得怪了,不放二郎屋,放哪裡?”
“羅賢兄年歲最長。三郎、醜奴,你兩個把這床榻搬去羅賢兄的屋中。”
羅忠吃了一驚,趕緊叉手禮道:“郎君不要說笑,小人卑賤的身子,怎敢佔郎君的臥榻?”
李善道笑道:“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羅賢兄,你年得有四十多了吧?在咱們中,你就是寶啊。既然是寶,豈能不禮重?這床榻,你搬去寢用。”
羅忠如何敢接受?連連推辭。
陳敬兒在旁轉圜,說道:“郎君,羅賢兄的年齒是最大,但郎君是尊長,這床榻,郎君就是說破了天,羅賢兄他也不敢用的。俺之愚見,還是郎君用吧!這山裡頭,多是樹木,俺卻有手藝,等回頭有空的時候,俺專給羅賢兄打造一具床榻,不就是了麼?”
“你會打造床榻?”
陳敬兒笑道:“打個床榻,有啥難的?”
一個陳敬兒他夥的棚頭也在邊上,與有榮焉似的,插口說道:“郎君不知,五郎心靈手巧,百般物事、千種玩意,沒他不會生活的。縱有不會,稍加摸索,也就打出來了。落草前,在俺縣中,四里八鄉都是知名的,提起陳五郎的手巧,沒人不曉!”
李善道刮目相看,若真如這棚頭所說,陳敬兒這般的“心靈手巧”,甚麼東西一看就會,知道怎麼打造,可不是小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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