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第1/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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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每個禮拜五放學後,鄧仕朗會跟著江思回香港。
&esp;&esp;他對幼稚園那幾年印象不深,只記得父母工作繁忙,經常把他交給菲傭照顧。菲傭逢禮拜日休假,喜歡去遮打花園或國際金融中心ifc的天橋,跟同鄉搭紙箱席地而坐。
&esp;&esp;按理說,僱主的兒子不應該打擾菲傭禮拜日的聚會,但她非常溫柔,就連禮拜日也把他放到兒童車一起帶出去。
&esp;&esp;那陣子在ifc天橋席地而坐的不只有菲律賓人,還有部分印尼人。她們稱他小小一個非常可愛,用蹩腳的粵語講就是得意,之後轉英文,說他臉白淨,眼睛大,有嬰兒肥。
&esp;&esp;他讀幼稚園,略懂abc,與菲傭相處已久說一口非常簡單的英文,帶童音對她們表達感謝是thank&esp;you&esp;iss&esp;goodbye&esp;iss,hope&esp;you&esp;have&esp;a&esp;nice&esp;day。被推出天橋之後,他抓一隻汽車模型在兒童車版上滑來滑去,咻一聲躍向天空,向著十幾年後才建成的中環摩天輪。
&esp;&esp;那一年,港人所稱的boss&esp;dy事頭婆交過權杖卻從未掉過王冠,臨腳就到全球開放的千禧年,日曆大事接踵而至。彼時從一到二有如生死關頭又如百廢俱興,是基督福音消滅人間罪惡的大一統之年,也是華人充滿未知的庚辰龍年。坊間高賣敬神香和玉佩,風水占卜不敗股票分析,人心積極而惘然,共同祈福是龍是鳳都要穩操勝券,再不濟也要醒醒定定。
&esp;&esp;那一年正好到江思和鄧永廉事業上的分水嶺,兩個人因不同緣故決定分隔兩地,菲傭由此收到一筆非常豐厚的解僱補償金,可以回東南亞更好地生活。
&esp;&esp;江思在主流拍賣行工作十年之久,因大陸漸漸開放就被調了過去。也是同一年,衛生署統計全港有一千多名執照牙醫,而鄧永廉是其中之一,他有公共醫院的經驗,也有病患和委員會的人脈,於是在九龍開第一傢俬人診所,為兼顧家庭和事業而選擇兩邊來回跑。
&esp;&esp;在這樣的境況下,鄧仕朗每個禮拜往返於兩地。
&esp;&esp;禮拜五放學,他背書包過閘口去香港。一開始坐公交遇到姚伶,他跟她聽同一首歌。後來換乘,他一個人搭港鐵去恆豐。港鐵開出地界,兩邊闖進霞光,進隧道後陷入黑暗,封閉窗有他的影子,他把書包放腳邊,戴耳機,一點一點讀《百年孤獨》。
&esp;&esp;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她有感覺,談不上心動到不可自拔,只是很有feel,比誰都有feel。她似乎表現出喜歡他的樣子,眼睛裡有他,又很冷淡。
&esp;&esp;他每個禮拜這麼穿梭,穿梭的時光想起她。她就在這些時光裡,從未有過的特別。於是,他讀到烏蘇拉,讀到馬孔多下雨,讀到魔幻的關係糾葛,會不經意想起她,更別說那首《lovg&esp;you》。她給這些本是平常的事物注入專屬印記,讓他忍不住在意。
&esp;&esp;回到家裡,他們一家三口吃晚飯,因為長久不見而相處極其融洽。
&esp;&esp;鄧仕朗很少無緣無故地叛逆,只是不喜歡被逼得緊,偶爾想要一點樂趣。他讀幼稚園最常做的事情是寫功課,看卡通片,洗澡時把沐浴露和洗髮露倒進瓶子裡攪,長到十九歲從動畫片變成各rcial,偶爾陪江思看arthoe,去廚房把桌上的酒和冰塊倒進雪克杯。
&esp;&esp;可是這些僅存在於香港,他十九歲以前回香港主要在家庭這個空間裡活動,極有質素。到大陸的學校便是打籃球,讀書,和朋友交際那麼簡單。
&esp;&esp;那個週末,他讀完這麼厚的一本書,然後把書放在香港。他的英文絕不可能差,卷子上的試題基本是他十來歲跟父母交流的小試牛刀,而他也看出姚伶的英文很好,能如此應該也是家庭語境使然,可他從來沒在年級裡聽說過她的私事。
&esp;&esp;他加了她的wechat,分享過幾首歌曲。現在他給她發一條資訊,告訴她,他讀完《百年孤獨》,確實像她說的那樣有意思,接著他退出手機,收拾書包出發回大陸。
&esp;&esp;姚伶一個小時後才回復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