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詩人先生和英雄小姐(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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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昏昏沉沉時,那女孩拖著寧永學前進,一路磨過瓷磚鋪就的地板。
走廊依舊被昏暗的燈光籠罩著,黑暗的水泊尚未覆蓋到這邊,不過,局內的人們已然被困在不同的場所,受到不同的阻隔,從她孤身一人就能證明。
當寧永學被靠著一堵牆放下時,他覺得身後的牆壁就像堵石柱,靠在上面死去未免太遺憾。
若是能在少女懷中死去,也許會不錯?可惜從一路上保持的距離來看,這傢伙實在是冷淡。指望死在她懷裡,還不如指望死在白鈞懷裡。
當她蹲下來時,手裡提著急救箱,目光卻有些猶疑。顯然,她不是醫生,也沒學過急救。
“消毒!”寧永學咳嗽著說,“還有那些鐵鏽......”
“我不想說的很難聽......要不你先低頭看一眼吧,免得再說胡話。”
聽了這話,寧永學稍有愣神。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面板正在和血管粘合,自己的血管正往傷口外自行生長,自己的骨頭豁口正在以尖銳的形狀往上增生,扭成螺旋——實在無法形容,這也能叫癒合?雙生之禮的效果究竟是什麼玩意?
“拜託你把骨頭削平,把面板切開縫合,把多出來的血管都塞回去。”他好不容易勻出口氣。
“好吧,但我不大瞭解......到什麼時候?”
“完全好了之後!”
“希望是經驗之談。”
“要是我說我也第一次,你相信嗎?”
“我想說得更禮貌點,但我確實不相信你......最多也就晚點再懷疑吧。”她舒張了一下指節,擰開酒精瓶,取出醫用手套,順手還把多餘的手套扔到他胸口。
“咬緊它,唱戲的先生,一聲都別吭。”她用力呼了口氣,然後說,“我不太懂急救,也不一定握得住刀,要是受了驚,我沒法保證自己會把刀丟哪裡。”
什麼叫唱戲的先生?而且刀丟哪裡是什麼意思?丟我肚子裡?
“沒問題。”他點頭說。
寧永學頭往後仰,咬緊手套,努力忍住疼痛保持清醒。下一刻,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就從他胡亂生長的傷口傳來,堪稱恐怖。
他幾乎是下意識要把口中的手套噴出去。但她立刻就伸出左手,一把捂了過來,好似要把抹布堵在他嘴裡一樣。
“答應得很不錯。”她低頭用手術刀劃過傷口,拿手指觸碰沾著鐵鏽的肌肉,“就是實際表現差了點。”
然後她一把將肉剜出。
......
過了不久,寧永學蹲在垃圾桶旁,盯著桶裡自己增生的異常組織端詳起來。
他以一種非人的方式痊癒了,不過未必是好事。要是沒人幫他處理傷口癒合時肆意增長的組織,他的身體一定會在受重傷後逐漸畸變,化作無法描述之物,——很可能就是內務部調查的雙生之禮失敗者。
儀式究竟帶來了什麼?寧永學不大清楚,除非他能把相關村鎮翻個底朝天,否則這完全是個謎。不過有個好訊息,他不用面對那頭麻煩的棕熊了,也不用被他親愛的學姐限制了。現在他有他自己想去的地方,只要跟這少女說幾句,他就能讓她領自己去安全域性的槍械庫。
他老家是個流通槍支的地方,他最擅長用的小可愛就是那些帶火藥的東西。只要環境允許,他甚至能搓土製炸彈。
完成手術後,白鈞的女兒總算是取下了兜帽,寧永學也才開始注意打量這位十七八歲的女孩。
詩人常說,精美絕倫的少女可以襯出一切衣服的雅緻,可是在她身上並非如此。
人們會首先注意到她的冰肌玉骨,身姿輕盈,發現她神情中冷漠的距離感,然後就會覺察到她衣著搭配的缺陷,認為絕大多服飾在她身上都格格不入,缺乏和她本人相襯的氣質。
她的父母一定常為她要穿的衣服苦惱,總覺得該換另一套再做嘗試。不過,她本人似乎傾向於流行的運動服和短裙,寬鬆,輕便,腳下也是易於跑跳的運動鞋,適合在任何場合活動。
這本該是套輕鬆活潑的衣服,在她身上卻顯得她更冷漠了。
平常和頭棕熊生活在一起,誰能不冷漠呢?
她的語氣很平淡,條理也很清晰,只是多少帶著些不耐,——寧永學很想說她完全沒有不安,可惜這是假的。她只是把情緒掩飾的很好,表現在言語的不耐中。
當然,假如她能一直掩飾得很好,所謂的不安其實也沒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