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汙點(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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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掛在集市各處,每一具都擺得極具藝術感,也都有提燈提供照明。不過,和雙生之禮自然、完美、對稱的姿態相比,他們都帶了些人為的刻意感,傾訴著淺顯又直白的惡意。
有具屍體躺在地上,四肢攤開,臉頰朝上,堆滿蒸籠的小攤桌腿從他鼻子砸了下去,一直砸進了頭裡。碎骨頭片和黑紅色的血糊黏在一起,幾乎看不清他痛苦的面目。
另一具屍體就坐在他身上,兩條胳膊都被鐵絲勾起,栓在天花板上,做出飛翔的姿勢。那張臉憋出了青紫色,腦袋被繃緊的鐵絲繞著脖子,纏了好幾圈。
鐵絲把他的臉扭到了身後,他的嘴長得很大,雙目圓睜,混著血水的唾沫已經在嘴角乾涸了。
除此以外,還有幾個人把自己釘在了牆上,錘子提在左手,釘子握在右手,在死時稀里嘩啦灑了一地。溼漉漉的衣服滲著血,在釘進去的釘子上粘成一團。
越往裡走,屍體的姿勢就越古怪,最後一個人是他們的副班長,就坐在租屋裡頭,頂著一副孩子氣的橢圓形的臉和茫然的笑,正拿菜刀切自己的左手。
他每切一塊,就往煮鍋裡扔一塊。碎手指在血紅色湯鍋裡咕咚咕咚翻湧著,煞是詭異。
看到他倆來了,副班長猛地站起身,大叫了一聲,“曲同學好!”
然後他彎下腰,張開胳膊,像是要擁抱鍋爐,接著就把頭塞進了沸騰的血指湯裡。
事情是一瞬間發生的,沒人來得及作反應,意識也是一瞬間恢復的,——只見副班長用雙手緊緊扣著鍋蓋,把自己牢牢壓住。
他的腦袋在裡面不停掙扎,脖子青筋綻起,絕望地扭動著,卻無法對抗他自己手臂的力量。看得出來,他只恢復了脖子往上的知覺。
洛辰刻意為之。
慘叫聲埋在沸水裡,聽著極其模糊,幾乎是種嘶啞的悶哼。
只見曲奕空一步、兩步上前,跟著躍過整個門廊,一膝蓋頂在副班長腰側,就把他從熱鍋旁邊踹飛到牆上。鍋被打翻了,鐵器砸落在地,咣噹作響,血糊糊的湯水和手指碎塊濺得、灑得滿地都是。
跟著她上前一步,又是一記手刀,他們的副班長當場就暈了過去。
真是誇張。
“曲同學每次都死得不明不白呢,偏偏是這一次,卻趕在快落幕的時候出來了。”一個聲音在附近迴盪起來,“該說是你運氣變好了呢?還是我們的寧先生喜歡四處當攪屎棍呢?”
寧永學來到曲奕空身邊,衝他點點頭,後者也點點頭,拔刀劃過他掌心,血立刻從難以察覺的傷口中溢位。
他環顧四周,看到聲音的線繞著他們轉動,一圈又一圈,相互纏結,相互環繞,幾乎遍佈了整個房間。它們胡亂漂浮著堆在一起,幾乎看不到源頭所在。
在煤爐的火光中,它看起來像是條透明的蠕蟲。
不過,她為什麼把線在租屋裡弄了這麼多圈?總該有什麼理由,最大的可能就是為了聽得更清晰。此前,他和路小鹿避開了這傢伙的線,只是放輕腳步就走遠了,這麼一想,這事她可能惦記了很久。
“拿刀劃破手心很有意思嗎,寧先生?”那聲音繼續說,“我聽到血滴下來的聲音了,就洛在地板上,清楚得不得了。您是個了不起的詐騙犯啊,我差一點就把這事給忽略了。”
看來確實是。
寧永學本來想和她對話,畢竟白尹那次也好,路小鹿這次也好,都是自己負責幹這事。沒想到他還沒考慮好怎麼回答,曲奕空就代他開了口。
“把人弄成這副模樣和儀式無關吧,痛苦不會累積多少,只讓人覺得噁心。”她說,“你的興趣很糟糕啊,洛老師。”
“真是抱歉,曲同學。”洛辰說,“但人難免有些私人愛好,你喜歡欣賞爛片錄影帶,看些粗製濫造的血漿片,難到我就不能看些真人演出嗎?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場戲劇,我來幫他們改變演出的方式,又能有什麼所謂?”
那些透明的線環繞著他們倆不停轉動,似乎能聽見哪怕最輕微的腳步聲,寧永學稍稍往前跨出一步,就看到這些線環繞著他四處糾纏,跟著也挪動了一大步。
“這麼說,為了你的興趣殺了你也無所謂了?”曲奕空的回答倒是很有她的個人風格。
如果換他來講,這對話十有**會變成一次荒誕的哲學和審美討論。他們倆可能會在一番爭辯後達成一致,也可能不會。
“很像你的風格,曲同學,年輕人確實得有些衝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