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請告訴我,寧老師(第1/3 頁)
曲陽費力地咳嗽了一聲,看著不太情願動彈。這時寧永學發現他的聲音有種壓抑感,頭髮也有點灰不溜秋,像是患了重病,可能和道途分不開關係。
阮東很不給他的病人留情面,伸手去拽他的被子,一把就給扯了下來,露出他巨大的身形。
“起來,曲陽!”醫生叫道,“你還想治病嗎?還想治就起來,早點把這活做完!”
曲陽比寧永學以為得還要高,體格完美無缺,而且比白鈞有美感得多,更像是頭弓著背的巨狼。他穿著繃緊的灰色厚毛衣,更外面是個黑坎肩,加長的棕色運動褲看著像是快撕裂了一樣。
好歹曲奕空還知道穿上登山的衣服,她這位同族看著就是完全不在乎冷暖和雨雪了。
除此以外,在他耳朵後面有幾條奇怪的傷疤,像是被指甲撓出來的。
“站起來,曲陽!”醫生繼續叫道。
曲陽沒反應,好像不怎麼情願起來,神經也有點遲鈍。
“我的登山杖呢?”阮東嘀咕著轉動視線,然後轉到曲奕空手裡,“能借你的刀一用嗎,這位小姐?”
“不行。”她斷然拒絕。
“我不會殺他,我只想拿刀背把他打起來。”阮東很耐心地解釋,“最近他真的越來越懶了,不用點手段,他就會從早癱到晚。有時候我以為自己不是來當醫生的,是來給他當老父親的。”
曲奕空盯著他,面無表情。
醫生沒辦法,只能拿自己的皮帶抽他的脊背,好半晌曲陽才有了點反應,從床邊坐了起來。“夠了,夠了。”他說,“再打我就要死了,醫生。”
“昨晚有做什麼夢嗎,曲陽?”阮東很不客氣地提問,“有什麼夢都跟我說明白點,要是耽誤了事情,沒辦法給我付錢,你就自己去死吧!”
“我夢見很多地下隧道和密室,石頭上有影子像水一樣流淌......有什麼東西在黑暗裡晃動鐵鏈。”曲陽用低沉的聲音說。他好像當他們倆不存在,或者是故意示好,這話明顯和諾沃契爾卡斯克有關係。
“地方越來越近了。”曲陽說著,蹬好自己的運動鞋,“但是預言家給的啟示還是很模糊,總是隔著層東西。”
阮醫生點了點頭。“看來你知道了,那我們馬上動身。只要跟上這幫來拍電影的,起碼第一個遭殃的就不是我和你了。”
......
“今天的信。”曲奕空說。
等阮東和曲陽離開,她就把信從她懷裡取了出來,扔到寧永學旁邊。其實解釋一封清晨忽然出現在床頭的信不算難事,但曲奕空似乎不怎麼信任他以外的人,哪怕曲陽以前是她的族人也一樣。
寧永學開啟信件,看到清晨的微光穿過落葉松的樹杈投到信紙上,文字居然變了,這回似乎是用羽毛筆書寫,筆跡也有點潦草。
“——不要相信身邊人,不要相信從外面來的人,不要相信看著很古怪的人。”
落款還是寧永學。
他倆剛看完,曲奕空就來了勁頭。她一改有其他人在場時就很散漫的態度,把頭探了過來,手搭在他肩膀上,臉也伸到了信封上。
她好像是期待寧永學能發表高見。見他沒反應,她說:“這是不是說我?每一項都符合啊。”
“我是想過你會把我狗頭劈下來,不過理由和諾沃契爾卡斯克沒關係。”寧永學告訴她。
“你這話比這封信更難懂啊。怎麼回事,寧同學?”曲奕空瞥了他一眼。
“我想說,你看到的那部分記憶不怎麼有代表性。”寧永學承認。
這回曲奕空朝他側仰起臉,端詳起了他的表情。“你是說,從你照顧自己表妹,到你在海場的中學作妖,這部分記憶沒有代表性?”
“至少不算完全。”
“如果看的完全了,你會出事嗎?”她問得饒有興味。
“十有八九會。”
“那你瞞著別給我看不就好了?”她的反問倒是很實在。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寧永學看著她說,“我喜歡一個人的過程,其實是我完全描述自己的過程,不過人們大多看到我剝下來的第一層殼就走遠了。我不清楚你能看到多遠,但我又想和你多待一陣,所以我只能拿這趟足夠長的旅行當鋪墊。”
曲奕空又低下頭,伸手拂過每天出現卻第一次改變了內容的信紙。
“你總是在某個時間點變得比我以為得更怪。”她說。
“是有人這麼說過。”寧永學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