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日曆(第1/3 頁)
大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們都在走廊裡盲目前進,或者說,就是兜圈子。
空殼人的秩序出了大亂,路上一些詭異的地點,也都空空蕩蕩了,只有些沒受召集的勞工還在本來的地方徘徊。這幫空殼人一無所知,對他們視而不見,甚至擦肩而過時,都不覺得身旁有三個活人存在。
他們中途遇見過幾次樓梯,不過很不幸,顛倒上下的樓梯不能讓人抵達其它樓層,彷彿三層本身就是個層層巢狀的迷宮。翻到樓梯另外一邊之後,他們看到的門牌號還是三層的門牌號,電梯也死死關著,按鈕則全無響應。
這層樓似乎被儀式封住了。
也許唯一遮蔽了這種異常現象的更大的異常是醫院,至少寧永學覺得她封不住那扇太平間的門。只要敢走進去,他們就能看到不同的景象,興許還能突破死亡迴圈。
但要寧永學進醫院,他寧可跳樓。曲奕空也點頭表示同意,說她直覺不想走那邊。
那堆擠壓的手臂給他帶來的恐怖感近似於敲門人。更何況,它只是裝在一個麻袋裡,被一具活屍體拽著。
天知道醫院裡有多少個麻袋在等著他們。
等時刻推進到凌晨零點一分,他們仍然身處公寓三層的迷宮中,像先前一樣迷茫,對自己具體的位置也很難估得清。
寧永學還是抱著路小鹿,或者說,從她被蜘蛛網和灰嗆暈之後,她就沉沉熟睡了。他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在森林裡幫忙背獵物,她身子也很輕,這事幹起來自然不算特別累。
當然,抱個人走一路還是讓人精神疲憊,肌肉發酸,更別說他到現在都還沒休息過了。
又過了一刻鐘,寧永學邁著沉重的步伐鑽進一個狹窄過道。兩側牆壁貼滿了泛黃的牛皮癬小廣告,還噴著意義不明的通下水道熱線電話,——十分諷刺。
要知道,這公寓的住所里根本就沒挨家挨戶放座機,要麼就是插卡打街上的公用電話,要麼就是去找管理員老太婆,可能後者收費還會更貴點。
這可惡的公寓,就算不是恐怖的異境也非常扭曲。
他們一直往過道深處走了十來米,拐了好幾個彎,頭一抬,竟然是一堵老式磚牆矗立在盡頭,正對他們發出無聲的嘲笑。
“死路?”曲奕空問。
她臉上沒什麼反應,似乎她經常在莫名其妙的窄巷裡散步,然後碰到死路。
“不一定,繞了這麼久總該有什麼理由。”寧永學搖頭說。他對她伸出右手,“幫忙劃一刀,下手輕點。”
這傢伙一路上看到自己異常的表現,目前態度還算友好,不僅沒有把他一刀封喉,反而樂於交流,寧永學也就有了點心理估計。
他不清楚曲奕空具體的出身背景,也不知道她具體的心理狀態,但從把人摔進灌木叢到把人一刀封喉,這兩件事可謂有著相當程度的距離。
可以認為,她本身就是個站在懸崖邊緣的人,往前是血與死的深淵,往後是安寧的生活,或者說就是枯燥乏味的日常,區別只在於她覺得下一步該往哪邁。
哪些因素可以決定這件事呢?
動機,環境,人。
在第一次迴圈中和她見面時,環境是絕對的黑暗、未知和詭異,她也剛從盆栽裡的房客中脫圍,滿身是血,眼前唯一的活人只有寧永學。
在他表現出平凡人的特質時,曲奕空懷著虛無的表情凝視了他一陣,決定該往前還是該往後走,——最終,她後退了一步。
在現實意義上,這一步是表示她放下戒心,在精神意義上,是表示她選擇退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然後事情變了。
當時在煎餅攤上,寧永學說了一句不恰當的發言,引出了有違她日常生活的詞句,——無形利刃。這話轉換了自己的身份,把他從日常生活裡的人變成了動機可疑的掌握著儀式的人。
在當時那一刻,環境、動機和人達成一致,性質也都變得陰鬱起來,她便理所當然往前一步跨出,導致寧永學迎來第一次身亡。
眼下曲奕空沒有往前邁出,唯一的區別就在路小鹿。
可以說,她不僅是路小鹿這個具體的人,更是一個象徵意義強烈的符號,是能把曲奕空從懸崖邊緣引回日常生活的信標和暗示。
既然曲奕空和路小鹿算不上特別熟悉,出去散步也沒帶著任何同學,那麼她和他們所有人就都算不上熟。
這麼一想,在過去的日子裡,她一定有一個非常在意、也非常重要的信標。這個信標幫她維繫日常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