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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腦脹的孟漁抱進懷裡,心裡有一塊地方轟然倒塌,他不再追問,也不敢追問。
瀕臨崩潰的孟漁卻抱頭痛哭地控訴道:“你毀了我,傅至景,你毀了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雙手竭力地攥住傅至景的衣領,抬起溼漉漉的臉,淚水小溪水似的在面頰留下兩道水痕,“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我不是孟漁,我是你的少君,你滿意了?”
他歇斯底里重複問道:“你滿意了?”
傅至景任他毫無章法發瘋似地撲打,打亂了彼此的發冠和衣袍,孟漁淒厲的哭聲在殿中久久迴盪。
良久,他筋疲力盡地停下來,望著同樣凌亂眼紅的傅至景,“你把我一起殺了吧。”
傅至景深吸一口氣,捧住孟漁的臉,如鯁在喉,“嘉彥無事,朕明日讓你去看他。”
孟漁神情恍惚地又哭又笑,慢慢地挪動四肢,雙手合十,額頭扣地,高呼,“皇恩浩蕩。”
傅至景看著縮成一小團給他行禮的孟漁,是他把孟漁逼成這樣。
他閉了閉眼,有溫熱的液體流過面頰,澀然道:“這回不走,以後朕不會再放手了。”
孟漁身形抖了一下,極慢、極慢地抬頭望著傅至景冷硬的下頜角,心灰意冷答道:“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他能走到哪裡去呢?
傅至景和蔣文崢聯合起來命鳥入樊籠,也把他變成京都裡隨處可見的兩腳怪物了。
但傅至景說得不錯,至少他們都用權留住了想留的人。
光慶殿重新歸於平靜,風起,冬來,這只是一個尋常而又不尋常的夜晚。
咯吱——
清和殿關著的大門被推開。
神情平靜的孟漁緩步進內,殿內光線幽暗,蔣文崢沒在陰暗裡,抬起臉來。
不過幾日光景,他好似老了十幾歲,眼角的細紋越發深刻,鬢角亦滋長出了幾根銀絲,他招呼老友一般起身道:“你來了。”
孟漁動也不動地看著他,繼而將發黑的銀鐲子放在了桌上。
蔣文崢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當年嘉彥高燒不退,是你送他的鐲子替他擋了一災,如今你又救了他一回。”
孟漁還是不說話。
蔣文崢自顧自地往下道:“我敗局已定,往後嘉彥有你照顧,我很放心,蔣文崢在此謝過。”
孟漁想起那句,“橫豎都是一死,我正是為了嘉彥才不得不劍走偏鋒。”
原來滿口謊言的人也會有真話。
他失望透頂地搖搖頭,一句話都不願意和蔣文崢多說,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轉頭離去。
走出庭院,寒風呼嘯,進去檢視的小內監匆匆忙忙往外跑,“少君,二王爺他……”
與蔣文崢死訊一併交到孟漁手上的是一張白帛,他開啟來,銀鐲底下剛勁有力八字,“嘉彥我兒,平安喜樂。”
孟漁眼痠鼻熱,閉眼,嚥下湧上喉嚨的酸澀。
天忽然飄起了小雪,多年前的雪夜,他躺在蔣文崢的懷裡嚥氣,時過境遷,他也親自來送蔣文崢最後一程。
蔣文崢是抱著亡妻的牌位閉目的。
“二哥,走好。”
如有來生,不入帝王家。
陷入夢魘的蔣嘉彥嘴裡呢喃個不停,孟漁湊近了去聽,嘉彥喊的是“父親,別不要我”。
傅至景並未罰跪蔣嘉彥,但發熱是事實,孟漁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燒得滾燙,拿酒湯擦了好幾遍身子才面前退了熱。
眼下像是快要醒來了。
孟漁剛把處理過重新恢復錚亮的銀鐲子給嘉彥戴上,昏沉的小人兒就睜開眼,看清眼前人是誰,猛地張開雙臂撲到孟漁的懷裡。
他哭得好可憐,“我不聽話,父親不要我了。”
方回宮時嘉彥去清和殿見過蔣文崢,後者將他劈頭蓋腦地罵了一頓,斥他嬌生慣養、不知天高地厚,既是覺得沒有他這樣的父親,那他也沒有蔣嘉彥這樣的兒子,更是不顧蔣嘉彥的哭喊將人趕出去,任憑蔣嘉彥在外頭如何呼喚都不曾開門。
蔣嘉彥回去後就病了。
他還不知道的是,那將是此生他和父親的最後一次見面。
孟漁緊緊抱著熱乎乎的小小身軀,心中悲痛不已,卻不得不強打精神揉去嘉彥臉上的淚珠,“二王爺要去給你皇爺爺守皇陵,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怕你捨不得他才故意裝作不要你趕你走。”
這是一致對外的說法,二王爺蔣文崢孝悌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