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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管沅乘坐的軟轎停在定遠侯府門口,幾個婆子抬進府內。
前廳內,管洌神色複雜:“你既然說毒已解,為何妹妹還是沒有醒來?”
“我在嘗試調理她的體質,”盛陽鄭重地回答,“如果管世子不放心,還可以請太醫來看。”但是太醫的水平,他再清楚不過。
管洌深深看了盛陽幾眼:“杜思已死,武康伯府也滿門抄斬。何況若不是定遠侯府自身有問題,也不會被武康伯府利用;如果不是二太太,妹妹也不會中招。我沒有立場再對你要求什麼,畢竟,對於你,我妹妹也是自願的,”他的語氣中有濃濃的悵惘,“也許她在選擇你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要經歷什麼。”他拿出一封信,交給盛陽。
盛陽疑惑地接過。
這是管沅親筆所書,清麗姿婉的臺閣體,清澈如流水。
然而內容卻如此沉重——交代身後事。
“這是哪裡得到的?”盛陽銳利的雙眸情緒翻滾。
“靖恭坊給我的,我妹妹寫好了,存放在靖恭坊,並交代若是她出事,就把這封東西給到我手上,”管洌無奈地搖頭,“她知道父親心腸比我冷硬,也知道母親性子過於溫和,所以她選擇了交給我。”
兄親啟
人生在世,多少悲歡。行走於間,無人知曉葬於何方,何時歸命。若有不測,亦是天意,無關其他人事。
靖安侯世子,乃吾一生之決定。擇此路而行,便定莫測之結局。早有所預,並非偶然。然其亦是無辜,孰願揹負孤煞,淒冷世間,換一世遺憾?
萬望吾之至親,勿以個人恩怨犧牲障目;國之久安,重於一命。從前吾之目光亦狹隘非常,總以個人安危、親友平寧為足。然今既知,一人一事,皆為虛妄;無舉世清明,豈有一人一族之安泰?
莫令追憶,但望前看。
妹,謹上
盛陽捏著雪宣,微微垂眸。
阿沅的苦心……
她就是怕自己出事以後,旁人特別是父母兄長會把罪責怪到他身上,才留此一書。
她始終都在考慮他,始終。
“阿沅就交給你們照顧了,若有什麼情況,希望能即刻通知我……”盛陽隱忍著滿心的悲慼。
她在知曉他是誰的那一刻,就已經下定決心。
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能夠成功改變歷史,扭轉乾坤。
又或許,能扭轉乾坤,卻救不了自己的命。
但是她早已準備好了一切。
一人一事,皆為虛妄;無舉世清明,豈有一人一族之安泰?
她才是真正的胸襟廣闊,他自覺做不到,至少做不到,去犧牲她,換舉世清明。
若阿沅不在了……
前世西北,最後的記憶。
滿門抄斬的聖旨抵達西北時,京中的靖安侯府已成了血流成河的廢墟。
他左手握著明黃的聖旨,在眾人的惋惜聲中被送上斷頭臺。
那天的陽光尤其好,沒有風沙,也沒有雨雪。
他自嘲地笑了。
竇娥冤死時,六月飛雪。
他的死期,靖安侯府的死期,居然是這樣的好天氣。
天也要亡了他們嗎?
還有她,始終是被他連累了的她。
她又經歷了怎樣的最後?
而她始終是不在了,白受了他的連累,步入黃泉。
只是不知,若有來生,她還會記得他嗎,會原諒他嗎,會選擇他嗎……
又或許,再也不能遇見,那個花朝節裡蘭心慧質的女子,那個廬陵禾瀘水邊清婉淡然的女子……
原來他最怕的,不是她已經不記得他,而是他已然忘卻了她。
若再相遇,他不能認出她,只是擦肩而過——
為何心如此痛,痛到連呼吸都帶著苦澀?
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經歷,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遺憾,只有蒼天會知道的遺憾。
但最終,此生的一切,還是成為了遺憾……(未完待續。。)
142 生母
定遠侯府含露居,守夜的靈脩已經有些昏沉。
榻上,杏色的紗帳垂下,在這般熹微的燭光下,管沅的臉龐有些不真實的朦朧。
她動了動指尖,雙唇微張,似要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來。
許久,當托腮的靈脩已經陷入夢田時,管沅驚叫著從床上坐起來:“盛陽!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