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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雖然身體被禁錮了,五感卻並未被剝奪,聞聽此言目中流露出驚駭與心虛的神色。周妙音心裡頓時咯噔一聲,犯了兩難。救還是不救?若在從前,她定然會選擇救,因為她接受的教育告訴她病人不分高低貴賤,也無好壞之別,只要到了醫院,落在自己手上,那唯一的目標就是讓他們康復。但在宋掌櫃看來顯然不是如此。
宋掌櫃這人著實有些奇妙,他的三觀似乎很正,但細細一想又很邪門,但凡他認定的真理,便是把世界扭曲了來迎合自己,也彷彿是理所當然。他把自己當成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但有時候又像是主宰者,那種強烈的人格魅力具有極大的侵略性,差一點把周妙音的三觀都掰歪了。但也只是差一點而已,她想了許久,終是點頭,“請宋掌櫃救他一救。這便是我們之間的第三場、第四場、第五場賭局。”
有姝抿唇,心下不悅,但也並未說什麼。他繞到壯漢身後,淡聲道,“你若自己出來,我便為你伸冤並超度。你若不願出來,我照樣為你伸冤,卻也會讓你魂飛魄散。你選一個吧。”鬼面瘡而已,他見的多了。
察覺到少年身上源源不斷釋放的紫薇帝氣,鬼面瘡露出驚恐的表情,立刻求饒,“小的願意自個兒出來,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嚯,這人頭瘡竟然還會說話,是個活物!路人嚇得腿腳發軟,連忙你扶著我,我扶著你,往牆根縮去,分明尿都快憋不住了,卻死活不肯走。他們定然要把鬼醫大人收服人頭瘡的情景看全乎,日後好拿出去當成炫耀的談資。要知道,滄州府裡可沒幾人敢把他治病的全過程看完,數來數去也就那幾個臉熟的。如今這些人去茶館、酒樓均不用花銀子,多的是人請客,就為了聽一聽大人的種種神蹟,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他們最主要的營生。
所以說這營生不好乾,沒準兒哪天就被嚇死了。這些人抱成一團,對兀自疊著紙人,臉上還露出閒適之態的鬼醫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自從靈泉之事被戳破後,周妙音對宋掌櫃便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親近感,湊近了問道,“這又是什麼符?你作甚把它摺疊成…人形?”還別說,宋掌櫃手工特別好,尤其擅長摺紙,什麼千紙鶴、信天翁、小紙人,莫不惟妙惟肖,信手拈來。
不過須臾,他手裡就出現一個短手短腳圓腦袋的小紙人,看上去還挺可愛。周妙音正想伸出指頭戳兩下,就見宋掌櫃掌心一翻,又憑空變出一支毛筆,往紙人的腦袋上新增五官。
喲,這不是《怪物史瑞克》裡的那個小薑餅人嗎?周妙音嘴角抽…動,很是想笑,卻因場合不對強忍住了。也只在這種時刻,她才能真切的意識到,宋掌櫃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也有天真爛漫的一面。
“這是移魂符,摺疊成…人形比較好操控。”他把小紙人託在掌心,召喚道,“過來。”
那鬼面瘡伸長脖子左右扭動,彷彿要從壯漢身體裡鑽出去,卻最終化作一縷黑煙,附著在紙人上。壯漢表情依然凝固,眼眶卻開始泛紅,脖頸也冒出條條青筋,可見方才那幾下應當十分疼痛。
本來平躺在掌心的紙人忽然站立起來,抬了抬胳膊,扭了扭胯部,然後噗通一聲跪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與壯漢的糾葛解釋清楚。卻原來他與壯漢本是同鄉,常常一塊兒上山打獵,偶有一天,他在山中挖到一株百年野山參,拿到藥店裡能賣幾百兩銀子,不由欣喜若狂,拿出來讓壯漢開眼。財帛動人心,壯漢假意與他同路,卻從背後將他砍死,又把屍體推入深澗,然後拿著野山參獨自回去。
鄉里人比較實誠,聽壯漢說二人在半途就已分開,然後各自狩獵,也就沒有懷疑。再加上當時山中有大蟲出沒,那人的妻子見他久未回來又找不到屍體,自然以為他被大蟲吃掉,沒過幾年便改了嫁,從此再無人過問他的死活。
因壯漢戾氣極重,他只能化作背後靈糾纏,便是付出魂飛魄散的代價鑽入壯漢體內變成鬼面瘡,也無法形成五官,頂多就是個肉瘤而已,一刀切掉便好。哪料周妙音連灑靈泉水,竟讓他陰氣大盛,這才有了今日這出。
當然,為了保護周妙音的靈泉不被居心叵測者覬覦,後面這些話被有姝及時制止。
紙人大變活人已足夠驚悚,其中卻又暗藏這麼一樁懸案,路人紛紛感嘆這一趟沒有白來。而那壯漢卻面如死灰,若非被定住,早就拔腿跑了。
有姝聽紙人述說了冤屈,便在他背後畫了一道往生符,徐徐開口,“你自己的殺身之仇,理當你自己去報,待此間事了,便入地府投胎去吧。”話落掌心一翻,將小紙人送到臺階下,廣袖微震,“領他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