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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鵬飛微微地笑了一下。他很想說,其實他從來都沒懷疑過……世界將會是屬於他的!就如同他的名字,大鵬展翅高飛……那只是個時間問題!但他強忍著沒有說出這些理所當然的想法。畢竟他是中國人,謙遜永遠是中國人的美德……這一點賴特遲早會明白的!
第十四章 暗塔
黑暗……無盡的黑暗擠壓在一起……似乎連呼吸也困難起來……濃密的黑暗讓他想吶喊想掙扎……但他的身體軟得就像一團棉花,有些部位似乎還沒有什麼知覺……
唯一強烈的感覺是眼睛裡火辣辣的疼痛。像把兩團燃燒的酒精棉球放在了眼球上。
是在做夢嗎?還是已經甦醒?
李元斌抬了一下胳膊,手背突然一陣刺痛——難道還在打著點滴?!
人呢?所有的人都在哪裡?我又在哪裡?李元斌只聽見自己的大腦在嗡嗡作響,但四周卻靜得有些可怕。
他的嘴有些發乾,嘴唇卻還是麻木的。他一陣陣的心煩意亂……水,給我水吧——這麼想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但很快,他的嘴唇碰到了一隻沾著清水的棉球,幾滴清涼的液體滑進了他的口腔——“別亂動,手術剛完,”他終於聽見了,那是韓虹的聲音。
“我在哪兒?”他掙扎著發出聲音,“好,好黑,”他嘶啞的嗓子繼續咕噥。
“在ICU病房,”還是韓虹的聲音,“手術很順利,放心吧。有點難受是嗎?”
他略略點了點頭。紗布把他的眼睛纏得很緊,感覺倒像是一道厚厚的熱得發燙的鐵皮箍緊繃在眼睛上。於是他再次抬起手,下意識地想去扯那道紗布。
一隻柔軟溫暖的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忍一忍,很快就會好的,”又是韓虹的聲音。但似乎還不止她一個人,他又聽見她說:“每30分鐘測一次體溫……”這顯然是說給別人聽的。
李元斌逐漸地平靜下來,意識也越來越清醒。但還是不辨東西,難分晝夜。
不用問他也知道,原有的那層透明的視網膜已被清除殆盡——即使不纏繞紗布,在最近一段時間裡,他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他還記得,任鵬飛第一次給他介紹視杯計劃——就簡單地描述過手術原理與流程。新的人胚視網膜幹細胞將會像正常胚胎的視網膜生長一樣——在8個月的時間裡,視網膜的各層將基本形成。
8個月——這是人胚視網膜發育完成所需的最短時間。聽上去很短暫,但身臨其境之後,李元斌才感到這個時間段漫長得如同一萬年——用眼睛看到的時間流逝,和在黑暗中感受到的時間流逝完全是不一樣的。
李元斌第一次感到,身陷黑暗的可怕之處倒不在於空間的喪失,時間的紊亂甚至停滯更能摧毀一個人生存的意志!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球的疼痛似乎好了一點。然後他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隔著或長或短的時間,都會有人來到李元斌的床邊。最多的聲音還是來自任鵬飛。他的嘴裡說著李元斌聽不懂的醫學術語和一些大大小小的數字。韓虹也會和他聊聊天,但時間很短暫,他們都說他最需要的還是休息、充分的休息!這樣才有利於幹細胞的生長。
李元斌在兩天的時間裡充分地感覺到了什麼叫特殊待遇——24小時的一級護理與監測、有人把水杯伸到他的嘴邊喂他吃藥、每餐飯菜的口味兒都在變化……他們還在他手邊放了一個圓柱形的遙控器似的東西,只要有任何需要,按動上面的圓形按扭,護士們就會應聲而至。
除了光明,只是除了光明……
第三天,終於有人一圈一圈地解開了盤在他眼睛上的厚厚的紗布。
如釋重負的感覺由然而生——但去掉紗布之後,李元斌的情緒變得更為惡劣起來。蒙著紗布感受到的黑暗是被動的,睜開眼睛感受到的黑暗卻更加令人窒息——一種無力迴天和無處可逃的煩燥讓李元斌的面部肌肉扭曲,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如果手頭有個杯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它捏碎!
隨即他的耳邊響起任鵬飛嚴厲的聲音:別亂動!正在做檢查!”
在任鵬飛看來,較大的眼科手術如眼球摘除等的術後——病人的煩燥與恐慌都可以算做術後應激反應,他早已見怪不怪!所以也沒有更多的耐心去勸說他們——勸了也沒用。任鵬飛明白失去光明其實是比死亡還讓人痛苦的事情——如果真的身臨其境的話!
這次給李元斌拆開紗布是檢查手術刀口的癒合情況,以及有無感染和眼底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