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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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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著,就眉眼訕笑著叫道:“大伯,您老來屋裡坐呀。”

趙老鞏回過眼,剜他:“瞧你穿得人模狗樣的,工廠就咋不好好弄弄哩?”

“出啥事啦?”劉連仲裝糊塗。

“別問俺,你自個兒看!”

劉連仲漫不經心地笑笑:“俺看啥?”

“海!”

“海咋啦?”

“海壞啦!”

“咋壞的?”

“別給俺打啞謎!”

劉連仲的瘦臉陰沉沉的,故意說:“您老別聽四菊瞎說,她是叫海港姓高的小子迷惑啦!您老又不是環保局的,別費這份神啦!留口唾沫暖自己的心窩子吧!”

趙老鞏瞪大的眼裡閃出駭人的光,腮上的乾肉抽抽地抖了:“劉連仲,你別攀別人,咱都是海養大的,手心手背沾著腥,打斷骨頭連著筋。現今年輕人啥都不懂啦,不懂,也就掂不出輕重,大伯不怪你,但你從今日起得想招子治治汙染啦!”

劉連仲聽著老人的熱腸子話,聲氣就軟和下來:“大伯,您的心情俺懂,其實,俺也怕失去大海。俺爹說瓜菜代的年月,海藻救過俺的命。過去俺也搞養殖,俺能眼睜睜地……唉,俺想,等賺夠了錢,添個淨化汙水機!這會兒,俺還買不起!說真的,底子薄哇。”

老人不是屈尊俯就的人,可他見劉連仲不跟他窮橫,也就知足了,說:“你個鬼小子,總算講道理啦!別一杆子支太遠。限你十天內拆東牆補西牆,也要把那個機添上!記住啦?”

劉連仲心裡覺著屈,沒言語,只能用一張無語的冷臉來抵擋,擋老人,也擋自己的心。

朱全德立足的海灘,旱了熬鹽澇了撐船,不旱不澇的時候就是晾曬海藻的季節,幾天來,他曬了一大片死藻。日光很好,遠遠近近瀰漫著新鮮的藻腥味兒,他看著海水推上來的紅藻,拿叉子挑平攤開,覺得一時半會兒幹不完。剛攤一小塊,他就累乏得不行,眼前目眩迷迷的,以往攤一天也不覺累,這是怎麼啦?他踏著亂蓬蓬的藻草,一攤散肉堆在那塊泥坨子上,抽菸,看海,聽不遠處攏灘的漁人哼那些沒皮沒臉的騷歌。他看見日光從海面斜斜地照上來,依舊能看見一環一環青紫色的怪圈兒。海不遂人願,悠悠盪盪的還是老樣子。老人嘆息著,將粗短油亮的菸斗銜在嘴角,癟癟嘴巴,有滋有味地咂巴著。

趙老鞏終於找來了朱全德。這時的趙老鞏像個怪物似的,紋絲不動地衝著造紙廠站著,鷹隼一般的眼睛,如兩洞黑黑的槍口。

朱全德這幾天也在為海藻死亡焦慮,自從他失去燈塔看守一職後,不能閒著,就幹起撈海藻的營生。他讓趙老鞏找他當市長的兒子或是找當縣長的姑爺。趙老鞏說這點小事就不求他們了。

朱全德想了一個治劉連仲的損招子。天黑下來以後,趙老鞏和朱全德就悄悄溜到紙廠的水道口,很吃力地搬來石塊兒,再拿海藻堵縫兒,將水道口堵了個嚴嚴實實。第二天早上,劉連仲看見滿院橫淌豎流的汙水,當下就炸了,工人們一陣緊忙活。起初,他們以為是哪個淘氣的孩子乾的,可是隔了一日水道口又堵了,堆放在庫房裡的衛生紙泡壞了不少,工廠裡亂得像鬧土匪。一連鬧了好幾天,找不到對手,氣得劉連仲對著曠野罵大街。後來,他疑心是四菊找人乾的,就派兩個工人夜間蹲在樹棵子裡抓人。

那天天黑不久,趙老鞏和朱全德又去了。他們知道劉連仲吃了癟子對這事很上心了。上心就好,是大海跟你過不去,大海不瞎眼呢。兩老人站在夜海的風景裡,聽自己的心跳。一溜兒海風吹散一片薄雲,夜空開始疏淡,如奶液注了清水,有朗朗瞑色在天幕上起起伏伏。他們走上老河堤時,腳底就有些勁勢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去幹偷雞摸狗的小人勾當,就像出征的勇士。河水在老人腳下亙古不息地流淌著。這是一條運鹽河,一頭入海,那一頭彎彎曲曲鑽向北山根兒。趙老鞏說河裡鹽分重,沒有枯水季節,冬日裡也是盈盈滿槽水。海水氾濫時,一河清澈變成一河渾濁,裹挾著雜草臭魚,直抵北山根兒的窪地。朱全德忽發奇想,說如果將老河入海口裝上大閘,平時關嚴,將村裡村外的廢水引向老河,一鬧海潮,將大閘張開,咆哮的海水就會頂著濁水去遠,這樣就會把海保住了。趙老鞏說世上原本就沒有八面光的事。草垛映著月光,地上旺白旺白的,濛濛如罩。趙老鞏沒看出有啥不對勁兒,那裡除了機器聲就是他自己刮刮拉拉的走動聲。兩老人輕車熟路又直奔水道口去了,老腰剛剛彎下來,用廢紙將口子堵上了,就從暗處跳出兩個小夥子將他倆揪住了:“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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