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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次只是一次急性發作,我們的搶救,也只能暫時緩解心力衰竭,但她的病還在,並沒有根除啊!”
“那麼,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治好呢?”
“這個問題,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因為她正在風溼活動期,手術治療顯然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能做保守治療。現在,她的病情很不穩定,許多必要的資料也還沒有出來,需要較長時間的觀察,恐怕要用一至兩個月的時間住院治療……”
“一兩個月?她還在上學啊!她不能扔下功課……”楚雁潮急了。
“功課先不要考慮了吧?你們做教師的,不是常對學生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她現在必須絕對臥床休息……”
“我擔心她……她受不了,她離不開學校,離不開她所熱愛的專業!”
“這就需要你們老師和家長跟我們配合了,藥物治療和精神治療同樣重要,必須絕對避免任何事情刺激她的情緒,過度的悲傷、思慮或者興奮都會給我們的治療帶來麻煩……”
“這,我們一定保證做到!”楚雁潮懇切地望著盧大夫,“韓新月是我們班上最出色的學生,她具備成為一名優秀外語人才的最好的條件,我不能讓她掉隊!大夫,請接受一名教師對您的懇求,請您無論如何一定要……”
“這些都不必說了,”盧大夫的一雙慈祥的眼睛透過水晶鏡片凝視著他,“請相信一個醫生愛孩子的心吧,我也做過教師,也有學生,也有孩子!”
楚雁潮懷著一顆沉重的心,告辭了盧大夫。
他特地又走過新月的病房門前,靜聽了一陣,裡面已經沒有了說話聲,就緩緩地走開了,他不願再打擾她。
他走到街上,天已經暗了,周圍亮起了路燈。東南方向,一彎下弦月透過浮雲,現出朦朧的光,虛虛的,淡淡的……
第九章 玉遊
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春天,又是海棠如雪、紅榴似火的時候,韓子奇一家在沉悶惶恐的氣氛中慶祝愛子天墾的週歲生日。沒有邀請任何客人,也沒有舉行任何儀式,只讓姑媽做了打滷麵,一家人默默地吃,祝願這個生在多事之秋的孩子健康成長,長命百歲。去年的“覽玉盛會”,像一個美好的夢,韓子奇不知道這個夢還能持續多久,他辛辛苦苦創下來的家業,還能夠完好無損地傳給兒子嗎?
一輛洋車停在門口,沙蒙·亨特出人意料地來了。
“亨特先生,今天是犬子週歲生日,謝謝您的光臨。”韓子奇把沙蒙·亨特迎進客廳,“您吃一點兒面怎麼樣?慶祝生日的長壽麵!”
“噢,很好!”沙蒙·亨特歉意地說,“很抱歉,我沒有給令郎帶來任何生日禮物!”
韓子奇笑了笑:“今年不敢像去年那麼張揚了,朋友們都沒告訴,您也不必客氣。何況,我們十多年的友誼,比什麼禮物都珍貴啊!”
這話是十分真誠的,他們兩人都心裡清楚其中包含的內容。十一年前,如果沒有沙蒙·亨特的鼓動,韓子奇還不敢那麼貿然地脫離匯遠齋;而如果沒有沙蒙·亨特預付了一大筆貨款,他也決沒有能力那麼快地重振奇珍齋,公開亮出金字招牌。創店之初,他仍然自己琢玉,自產自銷,積累了資本之後,便將作坊撤銷,成為以做“洋莊”買賣為主的、敢於與匯遠齋爭雄的玉器店。為了信守當初的協定,他把沙蒙·亨特的玉玦依照原樣仿製了三塊,做得惟妙惟肖,幾可亂真,滿足了沙蒙·亨特“古物復原”的心願,而韓子奇則要求沙蒙·亨特將玉塊的原件轉讓給他:“亨特先生,我可以為您做十件、百件仿製品,但希望這件國寶能留下來!您知道,我要做的事是無論如何也要做到的,為此,不惜任何代價!不然的話,我總覺得對不起這舊宅的主人。他一生的收藏,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流散,我要盡我所能,把它們都收回來!”一片痴情,感動了沙蒙·亨特,韓子奇和那個毀寶、賣寶的蒲緩昌多麼不同啊!一言為定,他把五塊轉讓給了韓子奇,為了友誼,韓子奇給了他高出當初買價的價格。十年之後,刮目相看,韓子奇終於以其收藏的富有、鑑賞力的高超,成為北平的“玉王”,這當中不能不說包含著沙蒙·亨特的一份力量!
姑媽送上來一小碗打滷麵,沙蒙·亨特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說:“這長壽麵簡直太好了!可惜呀,韓先生,明年的今天,我就吃不到了!”
“這……什麼意思?”韓子奇一愣。
“我要回去了,”沙蒙·亨特放下了筷子,“中國的局勢令人不安!有訊息說,貴國政府向東京表示,願意和日本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