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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等你的訊息。”羅緯芝說,她總算暖和過來了。
第二天,羅緯芝的要求得到了回覆。不過答覆不是來自朱秘書,而是防疫總指揮袁再春親自作答,地點在他的辦公室,雪白的沙發,雪白的窗簾,配上袁再春永不離身的白色工作服,簡直像在醫院的隔離病房。
“聽說你非常想見於增風?”袁再春用茶杯蓋推著蓋碗中尚未沏開的茶葉,緩緩地問。
“是。”羅緯芝鄭重地點頭。
“不害怕嗎?我指的不僅僅是花冠病毒的傳染,還有於增風那種風格。他是醫生中的另類。”袁再春聲調不帶任何起伏。你無法判斷他是喜歡於增風的風格,還是相反。
“害怕。不過很有吸引力。我覺得我會尊重他的脾氣。”羅緯芝據實回答。
“於增風的確是很有魅力的醫生。人們常常以為醫生都是一樣的,其實不然,於增風光芒四射,他為我們擊退花冠病毒,交上了第一份情報。”袁再春的話中有了些微感情。
羅緯芝一看有門兒,就在她滿懷信心的時候,袁再春斷然說:“可是,你見不到他。”
“為什麼?我知道他是戰鬥在第一線的醫務人員,如果我要採訪他,防疫等級就會從C級直接降到了A級,危險係數提高。但是我不怕。我既然來了,就會奮勇向前。實在不行,我可以打電話。當然這不如親見本人取得第一手資料好。”
羅緯芝平時看不起表決心喊口號的人,覺得矯情虛假,現在才發覺,有時候,你必須要用俗套的方法,來傳遞不俗的願望。
“沒那麼危險,你不必從C降到A,你還是可以待在C區裡。你跟我來。我們一起去見他吧。”袁再春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辦公室。白色工作服的下襬被風吹得裹住了他的雙腿,讓他走得不很暢快。
羅緯芝很高興,沒想到這麼簡單,原來於增風就在王府之內。要知道,病理報告是所有醫生的終身教授,它是一切謎語的謎底。有條件天天和謎底打交道的人,給花冠病毒命名的人,就要出現在眼前,怎能不叫人激動!
袁再春不說話,越走越快,羅緯芝緊緊跟隨。王府不愧是住宅的最高形式,猶如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腐朽狀態。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綠竹掩映花團錦簇。
抗疫指揮部的工作人員住得很分散,彷彿星辰點綴在銀河之中。他們來到一處有著茂密芭蕉的住所,還有一叢叢剛剛開放的蝴蝶花扮著鬼臉。羅緯芝不由得想起了“怡紅快綠”,想不到手起刀落的於增風教授,居然安居於這樣優雅的所在。
看來這抗疫第一線,也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都是血雨腥風,忙裡偷閒的也有安適光景。
羅緯芝說:“於老師德高望重,住處也挺別緻。”
袁再春聞之回頭道:“這是指揮部安排給我的宿舍。只是我很少有機會住,每天不是在醫院,就是在科研院所,再不就是向領導彙報疫情。三天裡能有一天回來住就算不錯的。”
羅緯芝說:“於老師和您住在一起?”
袁再春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一字一句地說:“於增風是我的學生。你再也不會見到他,他已以身殉職。”
羅緯芝扶了一把身邊的竹子,竹葉如同遭遇暴風簌簌響個不停。過了半晌,她才有氣力顫聲問道:“為……為……什麼?”
袁再春說:“他在解剖病理標本的時候,感染了花冠病毒,非常兇險地發病了。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他本人也極為頑強地和病魔作鬥爭,可惜無力迴天……”他扭過頭去,不願讓羅緯芝看到自己的眼眶。
羅緯芝不知自己是該走上前去還是停在原地,睖睜許久。最後還是袁再春自己一步步走向前,開啟了房門。過了一會兒,老人走出來,拿了一個立方形的紙盒子對羅緯芝說:“這是於增風垂危時託人帶給我的,是他在病床上對這個疾病的最後思索。”
羅緯芝伸出雙手,像是接過滾燙的骨灰盒。袁再春說:“你不用害怕,已經消過毒了,沒有傳染性。不過,你一定要保密。”
羅緯芝宣誓般地說:“您放心,這些資料我一定保密。”
袁再春撫胸長嘆一口氣道:“不僅僅是資料。在我們的花名冊上,於增風還在,他在前線。”
羅緯芝明白了,就連於增風醫生的死亡,也還沒有被統計在死亡數字之內。
理論上,於增風依然生機勃勃地活著。
Chapter3
24層厚的消毒口罩,都到哪裡去了?
保障供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