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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好,我這就去。你一定要乖,蓮安。你要留著點力氣,把孩子好好生下來。
她說,我知道。我愛你,良生。
我也愛你,蓮安。你要相信我。我含著眼淚,低下頭親吻她的頭髮。她輕聲說,我信,良生。我一直都信。她鬆開了我的手,醫生強行把車子推進了手術室。那門即刻就被緊緊地關上了。
我飛奔到街上,跑了一段路,找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豆漿店,買了豆沙圓子。又跑回到醫院。身上都是汗。一夜沒有休息,覺得非常疲累。走到手術室外面的牆角椅子邊,坐下來,頭一靠到牆壁上就覺得眼皮沉重。黑暗如期而至,把我包裹。我覺得自己要睡過去。然後,我就看到了他。
每年的節日,比如國慶,中秋,春節,對我來說都是非常惶惑的時候,因知道自己必須小心控制。他已經消失,我對他的記憶正逐漸沉入暗中。像斷裂的船,一點一點地折裂著,沉入海底。徹底的寂靜降臨在內心深處。而在這樣的時候,我卻覺得他似乎仍舊是在的。要與我來團聚。我分明清晰地聽到他在耳邊輕聲的叫喚。他的氣息和熱量,非常熟悉。他說,你回來了。我說,是。爸爸,我回來了。
在夢裡,我又見到他。他蒙著一塊白布躺在水泥臺子上。死亡使他的身體縮小,並且消瘦。似乎要回到他嬰兒時候的樣子去。我站在空無一人的棚頂下著雨的太平間裡,撫摸白布覆蓋之下冰冷堅硬的肉體。一遍又一遍地撫摸。世間感情我是多麼貪戀不捨。亦像蓮安一樣失望卻又堅韌不甘願。
他的臉還是40歲左右時候的面容,頭髮大部分還是黑的。因為一直離開他的身邊,所以我不知曉他的白髮是如何一點一點地蔓延。在我年少的時候,我們違背彼此的意願和感情。我傷害他,毫不憐憫。覺得他在這個世間就是註定要為我付出為我所踐踏。他傷害我,亦毫不憐憫,因覺得我是他用來對抗生命和時間的工具,他要把他的失望,放置在我的精神之中。就像他把他的血液貫徹到我的體內。他要我隸屬於他。
但若我們依然能夠擁有時間,若他能回到我的身邊,我們應能夠彼此寬容,諒解,和好,把愛慢慢修復完整。讓愛變得簡單如初。如同撫摸般天真,沉默般堅定,相依般溫暖。但是時間不再回到我與他的手裡。它突然地淪陷了,消失了。我發現了生命的不自由。
我看到自己在火化間的小視窗邊等待。他的骨灰盒被送了出來。我伸手進去,把手指插進那熱燙的白色顆粒裡面。高溫烈火炙烤失去了痛苦的肉體,留下來的只是一堆骨骼的混合物。這白色的粉末,非常純潔但是盲目。猶如我們的生。我用手掬起他的肉體,聞到他的氣味。這就是我們最終的彼此諒解。他亦獲得了重生。
然後我便突然驚醒,聽到手術室的門被啪啪地開啟了。
我說,沿見,我知道我愛她,你亦愛她。但我們的愛仍舊是不同的。你愛任何一個女子,你的愛都是來自男子的明確的感情,經過選擇,小心衡量,需要圓滿。而我與蓮安,我們愛對方就如同愛自己,如同相知,陷入缺失與陰影的泥汙,不可分解。若有蓮花盛開,那是來自我們共同的靈魂屍體。你不知道過往,所以你無法瞭解。你亦不會明白我為何一次又一次跟著她走。
你的確沒有說錯。我在用對她的愛,一針一針縫補自己,試圖填補內心的欠缺與陰影,以獲得救贖。她亦是如此。在我與她自旅途上相見的那一刻起,我們便把自己的過往,記憶,以及幻覺釘上了對方的十字架。從此就不會再分開。
我抱著恩和回家已經是深夜。盈年沒有入睡,亮著燈等我們回家。我這才想起出去的時候心慌意亂,竟忘記告訴他自己去了哪裡。我覺得內心酸楚,放下恩和便獨自走進衛生間,關上門。渾身忍不住輕輕顫抖。他跟過來,在外面敲門。我說,沒什麼事情。我只是有些累。他說,良生,開門。他堅持要我開門。
我開了門,淚流滿面,無法自控。他走過來擁抱我,我卻不知可對他說什麼。故人帶著過往逐漸沉落於暗中,時間覆蓋了一切,我亦不喜歡舊事重提。卻只覺得盈年對我的陪伴與包容,是盛大的恩慈。盛大到無法對他輕言感激。
盈年輕輕說,良生,我們初次相見,我便覺得你是一個經歷過很多事情的女子。但是你看起來卻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亦不知曉其他人的事。我的感情方式,很多女子恐無法接受,因會覺得它稀薄。但我知道你會明白。
我說,是,我明白。
這是我們之間惟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