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頁)
對自己這次升遷任職,殷正茂一直感到是個謎。上任之前,他除了給皇上寄上謝恩摺子,還分別給高拱與張居正各去一信。雖屬私人信札,卻是應景公文,無非是些感激話。因為不明就裡,殷正茂不敢貿然表態。現在見到李義河,知道箇中蹊蹺可以解開,於是急切問道:“太嶽兄有何吩咐?”
李義河故意賣關子,嘻嘻一笑說:“我倒想聽聽,石汀兄對自己這次高升有何見解。”
殷正茂脫口說道:“什麼高升,說不定是一個陷阱。”
李義河回道:“怎麼不是高升?你由三品官的八疊篆文銅印換成如今的九疊柳葉篆文的銀印。雖然官階沒有升你,但你手上這顆銀印,其規格尺寸,雖比一品大員稍稍小了一點,卻比二品大員還要豐碩一些,而且鼻紐還是一隻臥虎。我大明帝國二百年來,凡持此印者,只要打了勝仗,立刻就可升任九卿。養實兄,這一點你難道不清楚?”
殷正茂聽出李義河的話中明顯含有醋意,故意反問:“如果打了敗仗呢,下場還不同李延一樣,捲鋪蓋滾蛋?”
“咱們同年中,誰不知道你殷正茂是個人精?”李義河喝乾了一壺茶,又喊聽差進來續上一壺,接著說道,“所以,太嶽兄擔心的不是怕你吃敗仗,而是怕你上了高鬍子的當。你剛才不是說到陷阱嗎,高鬍子真的就給你設計了一個陷阱!”
“什麼陷阱?”
“高拱給你多撥二十萬兩銀子的軍費,並放出風來是讓你貪汙的。請問養實兄,你怎麼處置?”
“這個請你轉告太嶽兄,我殷正茂一兩銀子也不會拿。”
“全都退回去?”
“不,既然以軍費名義撥出,我為什麼要退回去?”殷正茂先是冷冷一笑,接著侃侃言道,“我打算用這筆銀子作為犒賞之資,凡斬叛匪一個首級的,獎銀十兩,斬一個叛匪頭目的,獎一百,活捉韋銀豹、黃朝猛的,獎銀五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這二十萬兩銀子在手,剿滅叛匪也就更有把握。”
李義河頻頻點頭,說道:“老兄如此安排,太嶽兄也就大可放心了。”
“怎麼,太嶽兄也認為我是貪墨之人?”
李義河聽出殷正茂的問話中已透出些許不快,連忙解釋說:“石汀兄,你別誤解了太嶽兄的意思。他不是擔心你貪汙這二十萬兩銀子,而是怕你不知道,這二十萬兩銀子實際上是高拱設下的誘餌。”
“誘餌?”殷正茂睜大了眼睛。
“是呀,京城裡頭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你並不知道,太嶽兄本來想寫信告訴你,又怕信件落入他人之手。故派人來湖南告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讓我設法告假十幾天,偷偷來到慶遠與你通氣。”
李義河遂把隆慶皇帝生病,高拱與張居正兩人間的一些過節述說一遍。殷正茂聽得仔細,預感到京城大內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驟雨,但對高拱欲加害於自己的計謀卻是將信將疑,深思半晌問道:“如果我既不貪汙這二十萬兩銀子,又打了勝仗,他高拱如何能夠害我?”
“老兄大概還不知道吧,你剛離開南昌,京城都察院就已秘密派人到了南昌,為的是調查你在江西任上有無貪墨行為。一走一來,也就是前腳後腳的事。大凡升遷之人,決沒有京城都察院追著屁股勘查之理,而且這個都察御史,與李延是同年,都是高拱的門生。養實兄,這其中的奧妙,你難道還看不清楚麼?”
李義河振振有詞,句句都是殷正茂不願聽的話,卻又句句都得聽,不免心中一陣煩躁,對高拱的一點幻想也就煙消雲散,代之而來的是一種刻毒的報復心理,頓時三角眼內又射出兩道寒光,咬牙說道:“我倒要看看,高拱是不是真的把我當猴耍。”
“如今他已經在耍你了。”李義河補了一句。
“那就看誰耍誰?”殷正茂一拍大腿,聲音低卻很磣人,“我手裡有張王牌,只要放出來,倒的絕不是他高拱一人。”
李義河一震,急忙問道:“什麼王牌?”
殷正茂狡猾地一笑,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王牌,到時候你便知道。”
殷正茂所說“王牌”就是李延送給他的那一張二十萬兩銀票,他雖然並不懷疑李義河確實奉張居正使命而來,但他覺得李義河所說之事有一些尚待證實,因此仍存了一點戒備心理,不肯道出實情。李義河也看出這一點,心裡頭便不愉快,遂起身告辭。
“怎麼就要走,好歹要住一個晚上。”殷正茂看出李義河不滿,便真心挽留。
“不能住,”李義河朝值房門外看了一眼,說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