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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奴才敬你這一杯酒。”
玉娘雙手舉著酒杯,半是羞澀半是嬌嗔地送到高拱跟前,高拱有些情不自禁,說話聲調有些異樣:“不是說好,你陪老夫一起喝麼?”
“這是敬老爺的,您先喝下,下一杯奴家再陪你喝。”
“好,那就一言為定。”
高拱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玉娘又斟酒兩杯,兩人碰杯對飲。一杯酒下肚,玉孃的臉龐更是豔若桃花,光澤照人。高拱也是神采奕奕,興致大發,他吃了兩筷子菜,問玉娘:“你和邵大俠是何關係?”
玉娘答道:“奴家原籍在淮北,十一歲因家境沒個著落,被父親賣給一個大戶人家當上房的使喚丫頭。沒過半年,又被那家主人轉賣到南京秦淮河邊的玉簫樓,認了一個新的乾媽。那乾媽便教我彈琴唱曲,吟詩描花。五年下來,倒也學了一些糊弄人的本事。乾媽本是把我當作搖錢樹來栽培,指望日後靠我騰達養老。那一日,邵大俠逛到玉簫樓來,不知談了什麼條件,就把我贖出身來,並把我帶來北京,講清楚了讓我服侍老爺。”
玉娘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經歷,這倒更引起高拱的憐愛,問道:“你那乾媽可還疼你。”
“疼是疼,可是管教也嚴。”
“怎麼個嚴法?”
“我進玉簫樓,從沒見過一個生人,也從不讓我參加任何應酬。”
“你那乾媽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她是想留著你放長線釣大魚。這不,邵大俠就上鉤了。”
高拱說罷,先自大笑起來,又把玉娘斟上的酒飲了一杯。玉娘也賠著笑了。高拱接著問道:“邵大俠是怎麼跟你說的。”
玉娘兩頰飛紅,抿著嘴唇不語。
“說呀!”高拱催他。
“邵大俠說,他給我尋了個除了皇帝之外的天底下最顯赫的人家,讓我來當偏房。邵大俠說的這個人,就是老爺您了。”
玉娘細聲細氣說完這段話,羞得無地自容,伸出兩支玉手捂住發燙的臉。這副忸怩不安嬌滴滴的樣子,越發逗得高拱開心。這時他已春心蕩漾,很想上前把玉娘摟進懷裡親她一親,但他還是剋制住了,又尋個話頭問道:
“你乾媽教你唱了些什麼曲子。”
“好多啦,大凡堂會上流行的曲子,奴家都會唱。”
“啊,那你就唱它幾支,給老夫佐酒。”
“奴家遵命。”
玉娘答應,出門去拿了一張琵琶進來,調了調絃,問道:“老爺要聽哪一支?”
高拱平素極少參加堂會應酬,就是偶爾參加,也無心留意曲牌,讓他點唱可真是難為了他,因此答道:“你就撿好聽的給我唱來。”
玉娘點點頭,斂眉略一沉思,便輕揮玉指撥動琵琶,隨著柔曼如捻珠般的絃聲,玉娘唱道:
山抹微雲,天粘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謾贏得,青樓,薄�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染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如果單隻說話聊天,高拱只把玉娘看成是一個萬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及至玉娘開口一唱,高拱才領會到玉娘原來是一個色藝俱佳的豆蔻佳人。聽她慢啟朱唇剛一開腔,高拱便有三分陶醉。他索性閉了眼,靜聽玉孃的一曲妙唱。那聲音媚甜處,讓人可以感覺到懷春少女的似水柔情;嬌嗔處,讓人如置畫樓繡閣,聽紅粉佳人的打情罵俏;緊湊處如百鳥投林,飛泉濺玉;悠揚處如春江花月夜的一支洞簫。字正腔圓,珠喉嚦嚦。高拱聽得痴了,玉娘一曲終了,他尚沉浸其中。
“老爺,奴家獻醜了。”玉娘說道。
高拱醒過神來,連聲叫好。望著明眸皓齒的玉娘,不禁又蹙了蹙眉頭,說道:“你方才這唱的是宋代秦少游的《滿庭芳》,詞是好詞,只是過於傷感。看看,曲子唱完了,你的眼中猶自淚花閃閃。”
玉娘懷抱琵琶欠欠身子,歉意地說:“這是乾媽教給奴家的第一支曲子,我順嘴唱了出來,沒想到惹得老爺不高興,奴家賠罪了。”
高拱沒想到隨便說一句,竟引起玉娘如此緊張,便故作輕鬆地一笑說道:“我只不過隨便說說,老夫極少聽人唱曲子,你卻是唱得真好,你再唱下去,唱下去。”
“老爺,奴家唱點詼諧的如何?”
“隨你。”
玉娘又不經意地撥了一下琵琶,定定神,又唱了一首:
提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