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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銀子又有限,一時急了,就將這把金茶壺拿了,讓內侍送出去。”
馮保說罷,喚人把那把金茶壺送了進來。李貴妃接過來反覆看過,不禁勾起對舊事的回憶:隆慶元年,穆宗登基時下旨內宮銀作局製作了二十把金茶壺,用以賞賜嬪妃。恭妃是穆宗第一次詔封八位妃子中的一位,故也得了一把金茶壺。如今,穆宗剛剛龍馭上賓,恭妃就要拿這把金茶壺出去典當給父親治病。李貴妃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倒不是埋怨恭妃寡情薄義,不珍惜先帝夫君的賞賜,而是將心比心,對恭妃寄予深深的同情。穆宗登基以後,對宮內各色人等的賞賜非常之少。嬪妃們私下有些議論,卻又不敢向皇上提出來,不要說她們蓄私房錢,就是頭面首飾,也有兩年多沒有添置,為了這件事,宮府之間還鬧了不少矛盾。一想起這些往事,李貴妃禁不住唉聲嘆氣,數落了一回,她把那把金茶壺遞給馮保,吩咐說:“這件事不能怪恭妃,她也是窮得沒法子,這把金茶壺還是讓她拿回孃家吧,她父親治病要緊。”
“太后真是觀音再世,菩薩心腸,奴才這就去辦。”
馮保說著,便要退出東暖閣。
朱翊鈞這時說話了:“大伴,等會兒再走。”
“萬歲爺還有何吩咐?”馮保又坐回到椅子上。
朱翊鈞轉向李貴妃,小心翼翼地說:“母后,這件事的處理,兒另有想法。”
“哦,你說。”看到朱翊鈞小大人的神態,李貴妃心中一陣驚喜,向兒子投以鼓勵的眼光。
朱翊鈞受到鼓舞,膽子大了一點,他撩起袖口揩了揩眼角殘留的淚痕,輕聲問道:“請問母后,是家法重要還是人情重要?”
李貴妃一怔:“當然是家法。”
“兒認為恭妃娘娘的作法違反了家法,”朱翊鈞閃動著亮晶晶的眸子,口氣也變得決斷了,“按規矩,大內裡的物件兒,不管大件小件,沒有得到皇帝的恩准,是不準攜出宮門的,恭妃娘娘要把這把金茶壺送往孃家,兒身為皇帝,卻並不知道這件事。這就犯了家法。”
“鈞兒言之有理。”李貴妃頓時眉心裡溢位了笑意,她要的就是這樣有頭腦、有魄力的兒子,“鈞兒,那你說該怎麼辦?”
“剛才聽母后和大伴講,兒才知道宮中嬪妃的生活如此困難。所以,恭妃娘娘也不是故意違反家法。但不管怎麼樣,先帝父皇的御賜之品,是決計不能流入民間。依兒之見,家法也要,人情也要。家法在前,人情在後。那個送金茶壺的內侍,應該打三十大板。這把金茶壺,依然還給恭妃娘娘。然後,從內宮庫中撥出一百兩銀子,還著那位捱了板子的內侍送到恭妃娘娘的家中。”
朱翊鈞說這番話時,平日的稚氣與頑皮都盡行收斂,換成滿臉的嚴肅。特別難能可貴的是,他條理清楚,提出的處理意見,即不悖人情又維護皇家尊嚴。李貴妃並沒有因自己的意見被兒子否決而生氣。相反,她顯得異常高興。只見她此時眼睛大放光彩,以讚賞的口氣問馮保:
“馮公公,萬歲爺作如此處理,你看是否妥當?”
馮保也正自詫異,這個剛才還在罰跪的淘氣孩子,十歲的皇上,為何能如此得體的處理事體。見李貴妃發問,連忙起身回答:
“啟稟貴妃娘娘,萬歲爺聖斷英明。如此處理,恭妃娘娘定能體諒萬歲爺的一片厚愛仁孝之心。”
“好,那你就按萬歲爺的旨意辦理。”
“是。”
馮保躬身退下。
馮保離開乾清宮東暖閣回到司禮監值房,剛把處理恭妃金茶壺事件的旨意吩咐下去,便見徐爵急匆匆跑了進來。徐爵雖是家臣,平素想見主人,也得事先通報。眼下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硬往裡闖,馮保頓時拉下臉來,厲聲申斥道:“瞧你這傻不拉幾的狗熊樣,把這裡當戲堂子了?”別看徐爵五短身材一臉兇相,見了馮保卻是骨頭沒有四兩重,經這一罵,他那張臉立馬臊得像一塊紫豬肝,惶惶地退到門外,唱了一個喏:“老爺,奴才徐爵有事求見。”
“進來吧。”馮保沒好氣地招呼。
徐爵這才重新挪步進門,在值房中間磚地上跪了。馮保眯眼睃著他,問:“有什麼事?”
主人不發話,徐爵也不敢起來,只得跪在磚地上答話:“奴才方才清查通政司今天送來的摺子,其中有南京工科給事中蔣加寬的一個手本,是彈劾胡自皋的。”
“哦,手本呢?”
“在這裡。”
徐爵從懷中掏出手本,馮保抬手做了一個手勢,徐爵這才敢起來,雙手把那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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