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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第一至理。近些年老夫多方搜求,寫成一札《百粥譜》,專道不同配方之粥療治不同之時症。方才首輔所言的《煮粥詩》,便是老夫為《百粥譜》寫的序詩。”
高拱本只想尋個話頭道個開場白,卻不成引來楊博一番一板正經地回答。他並不想就此攀談不去,但又不得不敷衍,他在瞥了一眼仍是空空如也的御幄之後,又勉強笑道:“聽說這《煮粥詩》寫得很有韻味。”
“哪裡哪裡,窮聊幾句順口溜而已。”
“博老不必謙虛,你這詩就是寫得好,”站在旁邊的葛守禮這時插話說道,“我只讀了一遍,便記住了,首輔若有意欣賞,老葛我念給你聽。”
“願聞其詳。”高拱說道。
葛守禮便手搗笏板,操著他那濃重的山西腔吟唱起來:
煮飯何如煮粥強,好同兒女細商量。
一升可作三升用,兩日堪為六日糧。
有客只須添水火,無錢不必問羹湯。
莫言淡薄少滋味,淡薄之中滋味長。
唱畢,葛守禮拂了拂他那部全白的長鬚,意味深長地問高拱:“首輔,博老此詩如何?”
“好,好。”高拱若有所思地答道,“淡薄之中滋味長,唔,博老這句詩中,當別有襟抱。”
楊博看了看兩廊以及御道上站滿的官員,微微頷首答道:“別有襟抱不敢當,但老夫的確是有感而發,為官之人,若能長保食粥心境,就不會咫尺之地狼煙四起了。”
高拱這才意識到兩位老臣是在變著法子“規勸”他,不由得想到自己與馮保的爭鬥,是關係到社稷綱常的原則大事,竟被他們看作是爭權奪利的私人恩怨。再看看旁邊的幾位尚書,都把耳朵豎得尖尖的聽這場談話。頓時,他的本來就不愉快的心情一下子躥起了無名火,遂冷冷答道:
“多謝博老賜教,不過依在下來看,吃粥與當官畢竟不是一回事。淡薄之味可以喻之於粥,卻不可比之於官。就以你博老自己的例子來說,嘉靖四十年你以兵部右侍郎領銜總督薊鎮時,俺答來犯,古北口一役吃了敗仗,本不是你的責任,可是兵科給事中一本參了上去說你指揮不力,引起聖怒,下旨將你革職令回籍閒居。這一居就居了五年,你說,此中滋味淡薄得起來麼?”
高拱的話夾槍帶棒,掃得楊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看就要爆發爭論,葛守禮趕緊站出來打圓場說道:
“首輔把博老的意思理解錯了,他說的淡薄,指的是居官自守,常嚼菜根,甘之如飴,這應該是士人的本分。至於涉及到社稷綱常政令教化這等大事,作為事君之臣,則不容苟免偷安、垂頭塞耳。《表記》雲,‘事君,遠而諫,則諂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這些個道理,哪個讀書人不懂?首輔啊,不是我老葛說你,不要聽到人家咳嗽一聲,你就喘粗氣。是非曲直,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你要在幼主登極之初,力圖總攝綱紀開創善治,這滿朝文武,除開少數幾個心術不正之徒,還有誰能不擁護!”
葛守禮向來說話潑辣,且又光明磊落,不要說大臣之間,就是隆慶皇帝在世時,每次廷議,只要有葛守禮參加,也顯得比平日謹慎得多。高拱本來滿臉的不高興,自吃了他這一頓明是批評暗是褒獎的“搶白”,心情反而一下子轉好了。他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鐵青的臉頰上又慢慢上了一點紅潤。他正欲與葛守禮搭訕幾句,卻一眼瞥見張居正從臺階上走了進來。高拱一愣,馬上離開東簷回到御幄旁站定,張居正強打精神與九卿們打過揖後,也來到高拱身邊站下。
“叔大,你的病好些了?”高拱問道。
“瀉是止住了,只是兩腿還軟得像棉花,”張居正顯得痛苦的回答,“本說還休息兩天,可是天才麻麻亮,就一連三道快馬催我早朝,不得不來啊。”
高拱感覺到張居正的病並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麼嚴重,看他故意裝出的有氣無力的樣子,心裡頭便不高興,悻悻然說道:“聽說你患病在家療養,實際上卻也沒閒著,一天到晚家中訪客不斷。”
高拱的這副態度,早已在張居正意料之中,他並不想在御幄之旁與首輔鬧意氣,只壓低聲音淡然答道:“人既病了,自然會有個三朋四友登門看望,這又有何奇怪的?只是昨日魏學曾到我府上,我因為太乏了,沒有見他,他給我留了張紙條,說話不存半點客氣。”
“他送張什麼紙條?”高拱明知故問。
“還不是與言官們彈劾馮保有關。”
高拱冷峻地點點頭,他又朝兩簷掃了一眼,與大九卿序立的東簷柱對稱的西簷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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