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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進門就行跪禮,剛一抬頭看到李貴妃兩道寒霜樣的目光射過來,又嚇得趕緊把頭埋下去。
“又有什麼揭帖了?”李貴妃冷冷地問。
“啟稟李娘娘,是馮公公差我來給萬歲爺送帖子來的。”張誠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捲筒雙手呈過去,內侍接過遞給李貴妃。
李貴妃並不急於開啟,而是接著問:“揭帖寫的什麼?”
“回答龍生九子之名。”
“什麼?”
“啊,是這個,”一直悶坐一旁的朱翊鈞,這時才如夢初醒般回答,“母后,這個揭帖是兒要的。昨兒上午大伴陪兒讀書。兒忽然想起那日您說的一句俗話‘一龍生九子,九子九般行’,兒便問大伴,這龍生九子,都叫些什麼名字?朕怎麼都沒聽說過。大伴說他也不知曉,要去向張先生請教。張誠,這封揭帖是否回答此事?”
“回萬歲爺,這封揭貼正是張居正老先生所寫,回答萬歲爺的提問。”
“啊,是萬歲爺問學問。”
李貴妃這才如釋重負地鬆口氣,把那捲揭帖開啟,竟有許多字不認得,她把揭帖遞給朱翊鈞,問:“你都認識嗎?”
朱翊鈞看了看,也搖搖頭。李貴妃急於想知道龍生九子的名字,便對依然跪著的張誠說:“你把這揭帖念給萬歲爺聽聽。”
“奴才遵旨。”
張誠又從內侍手中接回揭帖,挺身跪著念將下來:
聖上所問:龍生九子都有何名?臣張居正恭謹具答如下:
龍生九子,各有所好,一曰��,形似龜,好負重,今石碑下龜趺是也。二曰螭吻,形似獸,性好望,今屋上獸頭是也。三曰蒲牢,形似龍而小,性好叫吼,今鐘上紐是也。四曰狴犴,形似虎,有威力,故立於獄門。五曰饕餮,好飲食,故立於鼎蓋。六曰��,性好水,故立於橋柱。七曰睚眥,性好殺,故立於刀環。八曰金猊,形似獅,性好煙火,故立於香爐。九曰椒圖,形似螺蚌,性好閉,故立於門鋪首。又有金吾,形似美人,首尾似魚,有兩翼,其性通靈,不寐,故通巡警。
龍生九子,雖不成龍。然各有所好,各盡所能。誠難能可貴,都是人間萬物守護神也。
張誠來之前,已防著要讀帖,故先溫習了幾遍,把生字都認熟了,所以讀起來很順暢。朱翊鈞與兩位母親聽得都很滿意。陳皇后感嘆道:“早聽說張居正學問了不得,這回算是開了眼界。萬歲爺,你說呢?”
朱翊鈞顯得比兩位母親更為興奮,湊趣兒答道:“朕還有好多問題要請教張先生。”
陳皇后故意逗她:“你也可以請教高先生,他也是大學士啊。”
朱翊鈞頭搖得貨郎鼓似的:“朕不請教他。”
“為何!”
“他長的樣子太兇,朕怕他。”
他那副認真稚氣的樣子,逗得陳皇后大笑。李貴妃也跟著笑起來,忽然她又收起笑容,問朱翊鈞:
“鈞兒,還記得是誰上疏冊立你為太子的嗎?”
“記得,”朱翊鈞點點頭,像背書一樣說道,“隆慶二年,由禮部尚書高儀提議,內閣四名大學士聯名上公折請冊立孩兒為太子。如今,內閣中的四名大學士只剩下張居正一人了。”
“唔,”李貴妃眼神裡掠過一絲興奮,又問,“又是誰上折,要為你這個太子開辦經筵,讓你出閣就學呢?”
“也是張居正,每次經筵之日,有八位老師出講,都是張居正親自主持。”
“記得就好。”
李貴妃說罷,又掉頭問仍跪得筆直的張誠:
“馮公公呢?”
“回娘娘,馮公公在司禮監值房裡。”
“在幹什麼?”
“他也不見人,只一個人偷偷地抹眼淚。”
李貴妃心底清楚,馮保差張誠送這份揭帖來,一是表示他雖“蒙受不白之冤”,卻依然在忠謹辦事,二是也想借此前來探探她的口風。儘管李貴妃心中已有了主意,但她不肯表露出來,只是裝作不耐煩地揮揮手,對張誠說:
“人不傷心淚不流,俺知道馮公公的心情。你現在回去告訴馮公公,叫他不要傷心。”
“奴才遵旨。”
張誠爬起身來躬身退了下去。望著他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李貴妃斂眉沉思了片刻,才開口自語道:“一如師傅的開釋,張先生的揭帖,今兒下午走這一趟宏孝殿,倒真是得了先帝的神靈保佑,找到天機了。”
在一旁仔細觀察的陳皇后,狐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