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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和諧的、別具一格的歌曲。這是一支高山和草原之歌,它時而高亢昂揚,象登臨吉爾吉斯的高山,時而縱情馳騁,象賓士在哈薩克草原上。
我傾聽著,驚奇得不得了:“好個丹尼亞爾,原來竟是個這麼不簡單的傢伙!
誰又能想得到呢?“
我們已經在草原上走著,走在鬆軟的走熟了的大路上,丹尼亞爾的歌聲這會兒遼闊地舒展開去,新的歌曲一支接一支,變幻自如地唱著。他難道有唱不完的歌?
他這是怎麼了?他好象就等著這樣的一天,就等著這樣的時刻。
我於是忽然懂得了他那些引起人們不解和嘲笑的怪癖——他的好遐想、愛孤獨和沉默不語。這時我懂得了他為什麼整晚整晚地坐在守望臺上,為什麼一個人留在河邊過夜,為什麼他總在傾聽那些別人聽不見的音響,為什麼有時他的眼睛會忽然大放光采,平時十分戒備的眉毛會飛舞起來。這是一個愛得很深厚的人。他所愛的,我感覺到,不僅是一個什麼人;這是一種另一樣的、偉大的愛——愛生活,愛大地。是的,他把這種愛珍藏在自己心中,珍藏在自己的歌曲中,他為它而生存。
感情冷漠的人不能夠唱得這樣動人,不管他有多麼好的嗓子。
當一支歌子的餘音似乎停息了時,一陣新的激盪的根溯,象是又把沉睡的草原驚醒。草原很感激地在傾聽歌手歌唱,那種親切的曲調使草原如醉如痴。等待收割的、已經熟透的藍灰色的莊稼,象寬闊的河面似的起伏不定,黎明前的微曦在田野上游蕩。水磨旁雄偉的老柳群颯颯地搖動著葉子,河那岸野營裡的篝火已經奄奄一息,有一個人,象影子一樣,無聲無息地在河岸上朝村子的方向縱馬飛奔,一會兒消失在果園裡,一會兒重新出現。夜風從那兒送來蘋果的香氣,送來正在吐穗的玉米鮮牛奶般的甜味兒,以及尚未曬乾的牛糞塊那種暖熏熏的氣息。
丹尼亞爾久久地忘情地唱著。迷人的八月之夜,安靜下來,聽他的歌聲。就連馬兒也早就換了均勻的步子,象是恐怕擾亂了這種奇妙的境界。
突然,丹尼亞爾在一個最高亢的響亮的音節上中止了歌唱,吆喝一聲,打馬飛奔。我想,查密莉雅一定也要跟著他賓士,我也準備跟上,但是她動也沒動。原來怎樣把頭偏到一旁坐著,現在還是那樣坐著,好象依然在傾聽那些京回在空中的未絕的餘音。丹尼亞爾走遠了,我們卻直到進村,一句話沒有講。還須要講什麼話呢,要曉得,言語不是在任何時候都能表達得出一切心事的……
從這一天起,我們的生活似乎有點變了。我現在總在等待著一種美好的幸福時刻。一早我們就到打穀場上裝車,去車站,我們迫不及待地離開車站,好在歸途中傾聽丹尼亞爾的歌唱。他的歌聲在我心中生了根,每一步它都跟隨著我。每天早上,我心中迴盪著歌聲,穿過溼流油的、露珠晶瑩的苜蓿地,跑向羈絆住的馬匹,而太陽迎面微笑著從山後滾出來。我處處聽到這一聲音:在簸谷老漢趁風揚起的麥粒的金雨那輕柔的籟籟聲中,在草原上空孤獨的鷂鷹那悠悠水流般的盤旋飛翔之中,——在我所看到和所聽到的一切之中,我都覺得有丹尼亞爾的歌聲。
傍晚,我們走在峽谷中的時候,每次我都覺得我跨進了另一個世界。我合上眼睛,傾聽丹尼亞爾歌唱,在我面前會出現一些童年時候就異常熟悉、異常親切的情景:有時在帳幕當頭、大雁飛翔的高處,飄過正作春遊的藍霧般的輕柔雲片;有時在鳴鳴響的大地上,蹄聲得得、嘶聲悠長地馳過夏牧的馬群,牧馬駒兒抖著未曾剪過的極毛,眼裡閃著墨黑的、野氣的火光,洋洋得意、憨頭憨腦地一路跑著追趕自己的媽媽;有時羊群在山包上靜靜地紛紛散了開來;有時瀑布從懸崖上傾瀉而下,它那飛舞亂濺的泡沫的白光耀眼欲花;有時在河對岸草原上,紅日輕柔地落進芨芨草叢裡,火紅的天邊有一個孤獨而遙遠的騎手,好象正縱馬追趕落日——紅日已伸手可及——可是也掉進了草叢和暮色之中。
河那邊哈薩克草原十分遼闊。草原將我們的群山向兩邊推開,草原上冷冷清清,人煙稀少……
但是在那個令人難忘的夏夭,戰爭降臨的時候,草原上燃起了烽火,一群群戰馬蕩起滾熱的塵土,把草原鬧得霧騰騰的,四面八方賓士著差騎。我記得,常常有躍馬揚鞭的哈薩克在對岸用收人那響亮的聲音喊著:
“吉爾吉斯弟兄們,快上馬:敵人來啦!”然後在陣陣塵煙和滾滾火熱的氣流中飛馳而去。
草原喚起了所有的人們,我們的第一批騎兵在隆重莊嚴的震天動地聲中,從山地、從平川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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