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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的廚娘煎油餅
一樣。談話中時時發出嘶嘶的笑聲。掌櫃的圓臉因為羨慕和狂喜變成褐色,眼睛罩上幻想的
雲霞。他嘆著氣,訴苦地說:“人家都過著真正的生活,可我……”“各人有自己的命,”
鑑定家低聲說。“有些人的命是天使用小銀錘子打的,另一些人的命卻是惡魔用斧子背打
的……”這個結實健壯的老頭兒什麼都知道——全城的生活、買賣人、官吏、神父、小市民
的內幕,無所不曉。他的眼象老鷹一樣尖,還有一種象狼、象狐狸的地方。我總是想惹他生
氣,但他卻遠遠地好象從霧中透視一樣盯著我。我覺得他的四周好象圍住一種深不可測的空
虛,若是走近他,準會不知跌到什麼地方去。我又感到這個老頭兒有一點跟司爐舒莫夫相同
的地方。
掌櫃不論當面背後都佩服他的博識,但也跟我一樣,有時想惹老頭兒生氣,使他難堪。
“在人們看來,你簡直是一個大騙子,”他忽然挑釁地望著老頭兒的臉說。
老頭兒懶洋洋地冷笑著回答:
“只有上帝才不騙人,我們生活在傻瓜中間,若是不騙傻瓜,那他還有什麼用?”
掌櫃激動起來:
“土百姓也並不全是傻瓜,買賣人也是土百姓出身的呀。”
“我們現在談的不是買賣人。傻瓜不會當騙子,傻瓜是聖徒,他們的腦子在睡覺……”
老頭兒愈說愈撒賴,叫人非常生氣。我覺得他好象站在草墩上,周圍全是泥淖。不可能叫他
動氣。他是超越於憤怒的,要不然便是善於隱藏怒色了。
但他常常來糾纏我,挨著我,從鬍子後邊漾出微笑,問道:“你怎樣叫那個法國的文學
家,是不是波諾士?”
我頂討厭歪曲人家的名字,但也只好暫時忍耐一下,我回答:“龐遜·德·泰爾萊利。”
“他死在哪兒?”
“你別發傻,你又不是孩子。”
“不錯,不是孩子。你念什麼書?”
“耶夫列姆·西林。”
“這個耶夫列姆,同你那些普通文學家相比較,哪一個寫得好些?”
我不作聲了。
“普通文學家大抵寫些什麼?”他還不肯罷休。
“生活中發生的一切都寫。”
“那麼,寫狗寫馬吧,狗和馬是到處都有的。”
掌櫃哈哈大笑。我發惱了。我感到難過,不愉快,如果我想要離開他們,掌櫃就會阻
止:“哪裡去?”
於是,老頭兒又考問我:
“你很有學問,那麼回答一個問題吧。在你面前有一千個裸體人,五百個女的,五百個
男的,亞當和夏娃也在裡邊,你用什麼法子找出亞當和夏娃?”
他把這個問題追問了我好久,最後,得勝地說:“傻小子,亞當、夏娃不是人生出來
的,是造的,他們沒有肚臍眼埃”老頭兒有很多這類“問題”,常常把我難倒。
當我初到鋪子打雜的時候,我曾經把幾本讀過的書,講給掌櫃聽。不料他們現在就拿這
些故事來難我了。掌櫃把它改頭換面,變成猥褻的東西,告訴彼得·瓦西里伊奇。老頭兒又
從中提出些無恥的問題,幫他添油加醋。他們枉口白舌,把一些不要臉的話,跟扔垃圾一
樣,扔到歐也妮·葛朗臺、柳德米拉、亨利四世身上。
我明白他們開這種玩笑並非出於惡意,完全是為了無聊的消遣,但並不因此使我心裡輕
快。他們製造出一些汙穢的東西,然後跟豬玀一樣鑽進這些汙穢裡,把美的東西(把自己所
不理解的、認做滑稽的東西)弄髒,得意地哼著鼻子。
市場和住在那裡的人們,做買賣的和當掌櫃的,都無聊地幹著惡意的遊戲,過他們奇怪
的日子。外地來的鄉下人,要到城裡什麼地方去,向他們問路,他們總是故意把錯的路徑告
訴人家。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連騙子都不屑引以為樂了。
他們捉了兩隻老鼠來,把尾巴打上結子,放在地上,瞧老鼠走相反的方向互相咬齧的樣
子,高興得不得了。有時候給老鼠身上澆了火油,把它燒死。有時候把破洋鐵桶吊在狗尾巴
上,狗吃驚地汪汪地叫著,拖著破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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