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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越發的痛哭起來了。
晁夫人說:“好謅孩子,你是待怎麼?”晁梁說:“我不怎麼,我只待還合娘睡。”晁夫人說:“你合我睡,你媳婦兒哩?”晁梁說:“俺媳婦兒合沈姐睡,我合娘睡。”晁夫人說:“好謅!你怎麼知文解字做秀才來?你見誰娶了媳婦兒還合娘睡的?”晁梁道:“要不合沈姐都往那屋裡去,我合娘在大床上,俺媳婦兒合俺姐在那窗戶底下炕上。”晁夫人說:“好兒,別要毆氣,好好兒往那屋裡睡了,明日早起來看娘。”
晁梁倒沫,晁夫人發燥,春鶯合晁鳳媳婦怪笑的。晁夫人道:“這是人間的個大禮。你今年十七歲了,進了學,冠了巾,你還小哩?那裡一個孃的話也不聽?這不眼下考科舉哩?你沒的往省下進場,京裡會試,你也都叫娘跟著你罷?你要做了官,也叫娘跟著你同上堂?這天已是三更了,我害困,你急趕到屋裡,打不了個盹也就天明瞭。起來,我送了你屋裡去。”扯著晁梁的手往外走,晁梁往後掙,晁夫人說:“好孝順兒!一個老孃母子,你掙倒了罷?”那個光景,通似逃學的書生不肯赴學的模樣。無奈晁夫人拉著往外走,晁梁只得擦眼抹淚的去了。
晁夫人送下他,教他關上門,然後自己回到房中。晁夫人雖是強了他去了,心裡也未免熱呼辣的。只是晁梁在自家屋裡也沒睡覺,哭了一大會子。晁夫人也沒閤眼。撞了明鍾,只見晁梁已來門外敲門,晁夫人叫人與他開了門,晁夫人說:“這們早起待怎麼?你在我腳頭再睡會子。”晁梁放倒頭鼾鼾的睡到日頭大高的,姜家來送早飯,方才起來。
晁夫人對著姜夫人告訴晁梁夜來淘氣,姜夫人說是好,說是天性。到了晚上,又淘了無數的氣,他不肯去,晁夫人千哄萬哄的去了。從此每日晚間挨抹到三四更才去,沒等到五更就往晁夫人屋裡來腳頭一覺,成了舊規。晁夫人心裡疼的慌,說道:“你聽我說,別要這們晚去早來的。我等你媳婦兒過了對月,我把這重裡間替你拾掇拾掇,你合媳婦兒來住,我合你姐可在這外間裡守著你。”
晁梁喜的那嘴裂的再合不上來。沒等對月,他催著晁夫人把那裡間重糊了仰塵,糊了牆,綠紗糊了窗戶,支了萬字藤簟涼床、天藍冰紗帳子,單等過了對月就要來住。春鶯說:“只怕他娘子嫌不方便不肯來。”晁夫人道:“咱別管他;他叫咱替他收拾房,咱就替他收拾。等他媳婦兒不肯來,他就沒的說了。”誰知他娘子知道收拾了房,更是喜歡,說道:“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孃母子丟在一座房裡,自家住著也放心麼?清早黑夜守著些兒好。”
到了五月十五,姜小姐回去孃家,只住三四日就來了,與晁梁都搬到裡間裡來,早起後晌,都在晁夫人腳頭睡會子才去,每宿合媳婦都還到晁夫人炕前看一兩遭。若看外邊,真象兩個吃奶的孩子,不知背後怎麼成精作怪,那姜小姐漸漸的皮困眼澀,手腳懶抬,乾嘔噁心,怕吃飯,只好吃酸。晁夫人知道是有喜事,叫了靜業閹陳姑子諷誦五千卷《白衣觀音經》,又許與白衣大士掛袍。光陰迅速,不覺又是次年四月十五日辰時,去昨年畢姻的日子整整一年,生了一個白胖旺跳的娃娃。喜的晁夫人繞屋裡打磨磨,姜夫人也喜不自勝。
晁夫人賞了徐老孃一兩銀,一匹紅潞綢;姜夫人也賞了一匹紅劉絹,一兩銀。那徐老孃把臉沉沉的,讓他遞酒,也沒大肯吃,他要辭了回去。約他十七日早來洗三,他說:“那昝俺婆婆來收生相公時,落草頭一日,晁奶奶賞的是二兩銀,一匹紅緞,還有一兩六的一對銀花。我到十七來與小相公洗三,晁奶奶,你還照著俺婆婆的數兒賞我。”晁夫人道:“這們十七八年了虧你還記著,我就不記得了。”春鶯說:“我倒還記的,你說的一點不差。你可不記的那昝沒有姜***賞哩?”徐老孃說:“你禁的我這點造化麼?”晁夫人說:“這是小事。難得姜奶奶得了外孫,我得了孫子。我任從折損了甚麼,我情管打發的你喜歡。”徐老孃方回嗔作喜,去了。
轉眼十七,三朝之期,姜夫人帶了家人姜朝娘子來與娃娃開口,徐老孃也老早的來了。姜晁兩門親戚,來送粥米的,如流水一般。晁夫人叫了許多廚子,多設酒席管待內外賓朋;又著各莊上各蒸饃饃三石,每個用面半斤,舍與僧道貧人。徐老孃將娃娃洗過了三,那堂客們各有添盆喜錢,不必細說。照依晁梁那時舊例,賞了徐老孃五兩銀子、兩匹羅、一連首帕、四條手巾;放在盆裡的二兩銀、三錢金子。姜夫人放在盆裡的一兩銀,兩個妗子每人五錢。臨後姜夫人又是二兩銀、兩個頭機首帕,二位妗子每人又是五錢銀。徐老孃抱著孩子,請進姜副使合姜大舅姜二舅看外甥。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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