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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做起來。
晁大舍見計大官說話圓通,倚了計大官為靠山一般。莫說這板是二百二十兩,就是一千兩也是情願出的。午後做完了,裡面掛了瀝青。原來冤屈死的屍首是不壞的,放在傍晚,一些也沒有壞動。雖是吊死,舌頭也不曾伸出,眼睛也不曾突出,倒比活的時節去了那許多的殺氣,反是善眉善眼的。計老只因漂盪失了家事,原是舊族人家,三四個親侄也還都是考起的秀才,房族中也還有許多成體面的人家,這時計家裡外的男婦也不下二百多人,都來看計氏入了斂,停在正房明間,掛上白綾帳面,供上香案桌幃。
一切停當,計大官跪下謝了他計家的本族,起來說道:“我的妹子已是入了房了,咱可亂鬨一個兒!”外邊男人把晁大舍一把揪番,採的採,撏的撏,打桌椅,毀門窗,酒醋米麵,作賤了一個稱心。一夥女人,拿棒捶的、拿鞭子打的,家前院後,床底下,柴垛上,尋打珍哥不著,把他臥房內打毀了個精光,叫晁大舍同了計家眾人跪在當面寫立服罪求饒文書。寫道:
立伏罪文約晁源,因娶娼婦珍哥為妾,聽信珍哥讒言,時常凌逼正
妻計氏,不與衣食,囚囤冷房,時常毆辱。本月初六日,因計氏容海姑
子郭姑子到家,珍哥誣執計氏與道士和尚有奸,挑唆晁源將計氏逼打休
棄。計氏受屈不過,本日夜,不知時分,用紅鸞帶在珍哥門上吊死。今
蒙岳父看親戚情分,免行告官。晁源情願成禮治喪,不得苟簡。六月初
八日,晁源親筆。
將文書同眾看過,交付計老收了。計大官道:“且叫他起去!還用著他傳送妹子哩!留著咱慢慢的算帳!”擺上酒來,請了對門禹明吾來陪。禹明吾道:“計老叔,聽我一言:論令愛實死的苦,晁大哥也極有不是。但只令愛已是死了,令愛還要埋在他家墳裡,況您與晁老叔當初那樣的親家,比哥兒弟兒還不同,千萬看他老人家分上,只是叫晁大哥凡百的成禮,替令愛出齊整殯,往後把這叫罵的事別要行了。”
計老道:“禹大哥,你要不說俺那親家倒還罷了,你要說起那刻薄老獾兒叨的來,天下也少有!他那做窮秀才時,我正做著那富貴公子哩!我那媽前的賙濟,咱別要提他!只說後來做了親家起到他做了官止,這幾年裡,吃是俺的米,穿是俺的綿花,做酒是俺的黃米,年下蒸饃饃包偏食是俺的麥子,插補房子是俺的稻草:這是刊成板,年年進貢不絕的。及至你貢了,娶了小女過門,俺雖是跌落了,我還竭力賠嫁,也不下五六百金的妝奩。我單單剩了四頃地,因小女沒了娘母子,怕供備不到他,還賠了一頃地與小女。後來他往京裡廷試,沒盤纏,我饒這們窮了,還把先母的一頂珠冠換了三十八兩銀子,我一分也沒留下,全封送與他去。他還把小女的地賣了二十畝,又是四十兩。才貢出來了,從監候選也將及一年,他那一家子牙查骨吃的,也都是小女這一頃地裡的。如今做了鄉宦了,有了無數的錢了,小輕薄就嫌媳婦兒醜,當不起他那大家;老輕薄就嫌親家窮,玷辱了鄉宦,合新親戚們坐不的。從到華亭,這差不多就是五年,他沒有四指大的個帖兒,一分銀子的禮物,捎來問我一聲!”
禹明吾道:“據計老叔說將起來,難道晁老叔為人果然如此?”計老道:“好禹大哥,我沒的因小女沒了,就枉口拔舌的纂他!我同著這們些親戚,合他家的這們些管家們都聽著。枉說了人,也不當家!他爺兒們的刻薄也不止在我身上,咱城裡他那些舊親戚,他管甚麼有恩沒恩,他認的誰來?袁萬里家蓋房,他一個鄉宦家,少什麼木頭?他沒的奉承他,送他二十根大松梁!他不收,你再三央及著他!袁萬里說:‘你要收我的價,我收你的木頭;你如不肯收價,這木頭我也不好收的。’送了四十兩銀子,晁大官兒收了。論平價,這木頭勻滾著也值五六兩一根。昨日袁萬里沒了,說他該下木頭根,二百銀三百銀掐把著,要連他夫人合七八歲的孩子、管家,都是呈子呈著。這人做不出來的事!禹大哥,你是知道的。”
禹明吾說:“這件事晁大哥也沒得了便宜,叫大爺己了個極沒體面。這事晁大叔也不得知道,是晁大哥乾的。”計老道:“這是晁親家不知道的事,別提。我再說一件晁親家知道的事。那一年得罪著辛翰林,不應付他夫馬,把他的‘龍節’都失落了。辛翰林覆命要上本參,剛撞著有他快手在京,聽見這事,得七八百兩銀子按按,咱縣裡鄭伯龍正在京裡做兵馬,快手合他商議。鄭伯龍道:‘虧你打聽,這事上了本還了的哩!一個封王的符節,你撩在水裡,這是什麼頑!用銀子咱刷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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