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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面,朱紫色的大門,門外搖曳的黃菊花……感到眩暈、清新、明亮。在這一瞬間,他好像聞到了母親的氣息,媽媽,驕傲英爽的媽媽,她總是那麼慈祥、親切,眼神裡永遠有蜜糖,讓他感到沁甜,這一切又從記憶中像早晨一樣甦醒了。他記起八歲時他也曾生了一場大病,媽媽帶著他到寺廟裡上香許願,高大的金色的如來頭頂著屋樑,神秘地對著他微笑,煙霧繚繞就像是仙氣飄飛。媽媽穿著淡藍色的衣衫,用柔軟的胳膊攬著他的肩膀,他將頭緊緊靠在媽媽的懷裡,感覺就像雲朵一樣溫軟、馨香、甘甜。這一切恍如昨日,清淚從他的眼角顆顆滾落。
侍從陸衝從外邊走了進來。“您醒啦,秦王?”他從瓷盆裡拈起一條潔白的絲巾,拎成半乾半溼,上前幫李世民換到額頭上。
“劉長史、殷司馬他們來過沒有?”李世民聲音虛軟地問道。
“他們昨天下午就帶隊伍到城西紮營,今天估計要和敵人交戰啦。”陸衝漫不經心地答道。
“什麼?”李世民大吃一驚,雙手強撐著要坐起來。“沒有我的指令,他們怎敢把隊伍帶出城?我昏睡了多長時間?”
“從昨天午時,一直到現在。”陸衝說著,上前扶著李世民坐直身子。
“天啊,這下要出大事了,他們肯定要打敗仗!”李世民伸手搭住陸衝的胳膊,想挪動身子下床,但渾身像嫩苗一樣使不上勁,頭部也暈得直朝下墜,只好停住不動。“亂來呀,真是亂來!他們這樣目無軍紀怎麼得了!快呀!”他對陸衝嘶聲喊道,“把房記室叫來,拿筆墨給劉長史寫封急信,把隊伍立即收回城裡——別管我,你快去,快去啊!”
高城西南,秦王元帥府長史劉文靜將八萬唐軍布成了一個前後兩節的陣勢。元帥府司馬殷開山率一萬多名騎兵排在大陣前部,劉文靜自己率六萬多名步兵跟在騎兵之後。在閃亮的槍林中,飄揚著數百面杏黃旗。這是七月的早晨,太陽剛出來便烤得人直流汗,天空中的雲朵像大團大團的棉花懸浮著,原野上幾乎沒有一絲風。
劉文靜靜靜地立馬不動。他的前方是騎兵佇列,他的身後擺著上百面軍鼓,軍鼓之後是步兵方陣。作為這支大軍的臨時主帥,他處在軍陣的核心位置,連線著步、騎兩軍。他豐潤的長臉上意色飛揚,眼神滾燙滾燙。繼潼關之戰半年之後,他又一次體驗到了獨立掌管軍權的滋味。在他的內心深處,涼颼颼的愜意和焦灼的壓力反覆交織。
昨日上午,劉文靜和殷開山照例去探望臥病在床的李世民,李世民授權劉文靜在他生病期間代理指揮軍隊。“你們不要性急,要堅持我的避戰韜略。”李世民低聲地告誡兩人,“薛舉懸軍深入,糧食越來越少,迅速決戰對他有利,持久對他不利。如果他前來挑戰,你們千萬不可跟他交鋒。等我的病好了,我保證為各位擊破此賊!”
從病房退出後,殷開山眨著眼睛對劉文靜說:“大王是考慮到您不會指揮打仗,才說出這番話。現在敵人已經知道大王生了病,必定十分輕視我們,我們應該顯示我軍強大的武力,震住他們的囂張氣焰。”
“二郎以為我是老裴,平日裡只知道擺弄些文墨,沒見過戰場流血和屍體!”劉文靜的面龐微微發紅,眼神裡滿是倔強氣。“屈突通不是我抓住的嗎?他現在還做了大唐的兵部尚書呢!當然,你不也帶過六萬大軍,第一個攻打長安的不是你麼!”
兩人互相恭維著,都感到心癢難禁。回營後,他們立即將大軍調出城外駐紮。幾年來,他們與李世民朝夕相處,共商大計,吃飯在一個鍋裡,睡覺在一張床上,這種親密無間的交情,使得他們根本不去考慮——李世民是否會接受他們違背軍令的貿然舉動。在他們的下意識裡,這算得了什麼,嘿,打個勝仗不就萬事大吉了?
在野外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劉文靜還是頗為緊張的,一直提放著敵人偷營。到了天亮,那顆懸在半空中咚咚跳了一晚的心才平靜下來。他對自己既謹慎又大膽的表現感到滿意,這才像個做統帥的樣子。現在危險業已過去,我軍像虎狼一般摧殘敵陣的時刻到了,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這時,一名元帥府軍佐從軍陣的空隙穿出,向這邊趕來,雙腿快得像車軲轤,打得衣褲啪啪作響,口中長嘯著“報——”,聲調激越而粘稠。軍佐飛快地跑到劉文靜面前,遞上了李世民十萬火急的書信。劉文靜皺著眉頭讀了,隨手把書信折了幾折,塞進軍袋裡。他對軍佐說,回去告訴大王,就說書信我已經收到,但敵人已在對面,等我擊破敵人後,回去再詳談。軍佐轉身鑽入了茫茫人海中。
接著陸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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