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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雁門之圍
四年以後,朱有騎馬賓士在家鄉黃雲鎮通向離石離石:今山西呂梁。的土路上,身後是枯黃的野草,被剝光了樹皮的白慘慘的樹幹,父親的墳墓,還有對於三次遠征高麗戰爭的奇幻記憶。戰爭的烙鐵在他的面容上烙上了成年男子的滄桑,它要比唇上毛匝匝的鬍髭和突出的喉結更容易辨認。
四年前,他在運河邊看到了皇上龍舟船隊五千只戰船在水面上舉行的大遊行,看到了十幾萬羽林軍肩扛五彩旗、身插孔雀和雄雞的羽毛沿著運河堤岸順流而下,那種遮天蔽日、富麗堂皇的景象,給他造成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令他頭暈目眩。這種暈眩一直持續到江都,他在與都尉灑淚相別後的次日,便被王千牛和幾名鐵甲衛士找到,皇上命他跟隨大隊趕往江都,他從此隨侍在皇上身邊,被當作江湖英俊的楷模,“一隻土花瓶兒”,四處招搖。而他的父親則被一紙詔書調到涿郡,為皇上鍛造玄鐵劍,詔書上還有意提到朱有被任命為散騎大夫的事兒,令老頭兒光宗耀祖了一番,也頭暈目眩了好幾年,最終把命送進了涿郡的皇家兵器爐。朱有用了三個月時間,才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用馬車把老頭兒的屍骨運回家鄉,在太祖、祖父長滿亂草的土包旁,堆起一座新的黃土包。
兩把寶劍緊貼在朱有的背上,它們用牛皮和絲綢反覆纏繞著,一把非常沉重,一把頗為輕盈。沉重的那把是太祖留下的玄鐵劍,它經過祖父中轉,傳到了父親手上。父親在臨去涿郡前,把它埋在祖屋的地下,朱有這次給取了出來。它就像父親斷氣前給他描述的,重沉沉的,又黑黝黝的黑。輕盈的那把,是好友沈光送給他的禮物,據沈光說,它是高麗國一位王公的佩劍,這把佩劍在它的原主人用手捂住流出的綠腸子癱軟到地上之前,已經被沈光給搶在手中。朱有把它在磨石上磨了幾百遍,都沒能拭掉上面的血痕。如今背貼著它那有些冰涼的鋒刃,令他回想起好友沈光,也回想起他幾乎不願再回想的戰爭的血腥。
在皇上的隨行隊伍中,朱有參加了歷史上最為大張旗鼓的一次戰爭,到江都的第二年,時為大業八年,皇上終於決斷,向不事藩禮已久的高麗國發動第一次遠征。皇上的一紙詔令集中了全國一百零九萬軍隊,這支空前龐大的軍隊陣列連綿千里,光出發就用了四十天,路上還有幾十萬民夫為軍隊運送谷糧。在海上,有三萬艘戰船為陸軍運輸兵甲和攻城器械,並作側翼支援。但是,“由於前線將領不聽我皇上的號令”(這是王公公向朱有提供的標準說法),渡過遼河的九路大軍共三十六萬人,在敵堅城之下全線崩潰,回到遼西時僅剩下二千七百人。皇上羞愧難當,用鐵鏈把一百多名將軍和大臣鎖成一串兒,從涿郡到東都一直拖了一千多里,末了大部斬殺在泰皇宮門外的臺階下。
大業九年,皇上為了對高麗國實施報復,發動了第二次遠征。就在這次戰爭中,朱有結識了志願報名上戰場的勇士沈光,這把高麗王公的佩劍,便是在那次戰爭中從沈光那兒得到的,不過一開始他們還無緣相識。那一天大隋軍向高麗遼東城遼東城:今遼寧遼陽。發起攻擊,皇上親臨一線指揮台督戰,朱有隨侍左右。大隋軍用衝梯輸送敢死隊衝上敵城牆,只見一名死士第一個升到十五丈高的衝梯頂端平臺,與城堞的敵軍短兵相接,一氣砍倒了十幾名敵軍。敵軍又一下湧過來幾十人,用長槍同時向那死士猛刺,那死士左挾右閃,卻被幾十杆長槍合在一起活活推下了平臺,直朝地面墜落。觀戰的數萬人同時發出“呀——”的驚呼。誰知那死士還沒摔到地面,恰好碰到了衝竿垂下的炮繩,被他一把抓住,雙腳倒勾著翻過身,又像猿猴一樣靈巧而快速地攀爬到頂端平臺,與敵軍繼續廝殺。觀戰的數萬人又向他報以熱烈的喝彩。皇上愛英雄啊,當場派衛士把那死士接下來,帶到總指揮台這邊兒。皇上親自詢問,那死士自報名叫沈光,外號“肉飛仙”,巧的是他的小名叫“總持”,居然和皇上在佛教中的法名一樣。皇上高興得很,任命他為朝請大夫,賜寶刀良馬,令他把“肉飛仙”的技術教給羽林軍的選鋒們。沈光曾當著皇上的面表演過一招更絕的活兒,但見他口銜繩索,從地面爬到一面大纛的龍頭,坐在上面繫好繩頭,手腳同時放開,透空倒下,落地前雙腿略略刮一下旗杆,用一雙手掌輕輕著地,然後雙手撐在地面上快速地倒行了數十步,直看得人目瞪口呆。不滿一旬,羽林軍裡的幾十位選鋒,還有頑性大起的朱有,都粗略地學會了這一招,晤,這邊左臉上一塊疤痕,就是那時一失手被地面石子給“咬”的。沈光後來嫌悶,再次帶隊上了前線,皇上怕他死於亂陣,又把他從血肉紛飛的沙場找回,永遠地留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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