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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識字全都由我包教,不收學費。郭湘梅說:這時候,還開玩笑!
梁克斯一條腿傷在小腿上,另一條腿傷在膝蓋,都已經紅腫得厲害。郭湘梅判斷,兩條腿都傷了骨頭,如不趕緊治療,將來雙腿就會廢掉。眼下樑克斯完全不能行走,必須靠擔架。而他們只帶過來一副,後面拿著擔架計程車兵,沒跟上來,死活不知。這一副擔架,抬誰出去呢?又怎麼樣才能突出去呢?郭湘梅有些焦心。她望著吳保生,見吳保生眉頭緊蹙,知道他必是和自己想著同樣的問題。
郭湘梅一邊替梁克斯包紮,一邊說:你那個同學,羅什麼的,人挺好呀。梁克斯說:羅以南。他怎麼樣?郭湘梅說:他很擔心你,晚上專門跑到醫院找正哥打聽你的訊息。聽說正哥來救你,也一起來了。本來他也要跟我們一起過來,但正哥沒同意。因為正哥知道他暈血,怕他在這裡暈過去,更麻煩。梁克斯大驚:啊!他居然到了前線?還想來救我?他膽子很小呀,一心避世,想要去當和尚的。郭湘梅說:是呀,他跟我說了。還讓我告訴你,一定要活著。只有你活著,不準當他和尚,他才會不去。
梁克斯笑了起來。想起他在汨羅遇到羅以南時的情景,不覺心裡生出幾分感動。他想,他居然能來這裡救我?
夜更深了,幾近凌晨,他們全無睡意。或仰面看天,或低語細聊。每個人都在焦急等待,等著城樓上滅燈。
然而,這一晚,直到天色熹微,城樓的燈也沒有熄滅。
第三章(1)
汀泗橋打得有點苦。正值夏天,汀泗河漲著大水,水頭便由西南向北漫延,穿過汀泗橋鎮,將鎮子的三面都淹成汪洋。老百姓的房子都像醃過一樣,趴在水邊,要死不活。就算槍聲不時一劃而過,尖銳聲刺激得神經繃緊,卻也無法讓它們有點生氣。小鎮周圍,青山起伏,鐵路婉婉轉轉地伸入叢山之中。吳佩孚的北洋軍隊扼守在此,他們佔據著海拔最高的塔腦山,視野開闊,居高臨下,睥睨試圖來犯的所有人馬。
北伐的革命軍要打到武昌城,汀泗橋是必經通道。因為空間狹窄,又兼北洋軍重重把守,第三十五團與之激戰一天,竟成膠著狀態。夜色便在這僵持中落了下來,霧氣瀰漫,混雜著鄉村特有的氣息。零星有槍聲掠過,恍如一刀劃開夜霧,驀然讓這鄉村的夏晚生出一點憂傷。╬米╬花╬書╬庫╬ ;www。7mihua。com
坐在牆垛上的莫正奇有些煩。細密的蚊蟲叮著他的脖子,他也懶得拍打。莫正奇在葉挺的獨立團當連長。北伐軍七月九日在廣州誓師出發的那天,他們團卻已經上了征途。算起來,只一個多月,便打到了這裡,打得他渾身的英雄豪氣不知朝哪裡去散發。勢如破竹的北伐氣勢,倘在這裡頓住,又怎能讓人心甘。莫正奇想,不如趁夜摸打上去哩。
但卻沒有命令傳來。
吳保生溜出屋,湊到他身邊說:莫大哥,怎麼還不派我們上?莫正奇叱了他一聲:睡覺去!吳保生說:大哥,你怎麼不睡?莫正奇說: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吳保生說:當然是我聽你的,你是連長呀!莫正奇說:曉得就好。吳保生說:我猜,大哥在擔心小四?
莫正奇腦子裡立即浮出表弟小四的面孔,不由說:是啊,小四上封信說,他要到廣州,跟我們一起北伐。也不曉得現在到了哪裡,我們打得這麼快,他又怎麼能找得到!吳保生說:他是讀書人,腦子靈光,不用操心,肯定能找到。莫正奇說:再靈光,這一路打著仗,他怎麼找?吳保生說:不打仗更難找,一開戰,哪裡打槍放炮就往哪裡去呀?莫正奇說:所以我才擔心呀!他一個學生仔,書是讀得多,跑腿哪裡行?又不曉得會不會躲子彈。吳保生說:放心吧,他那個鬼腦袋瓜子,什麼不學也都懂。上回你老舅帶他回鄉,他跟我上山,那個機靈,比我都強。莫正奇想了想,笑道:也是。小四信上說,他改了個名字,叫梁克斯,說是要當馬克思和恩格斯哩。吳保生便捂著嘴笑,說:改成這樣半洋不古的名字,他爹不打他的板子呀?莫正奇也笑了起來,說:想到我老舅那張老古板的臉,聽到這名字一定面無人色。見莫正奇如此說,吳保生笑得更歡:你老舅也是城裡人了,見過世面,哪在乎這種古怪?莫正奇說:你笑什麼笑!你爹知你在當兵打仗,打你的板子怕是下手更重哩!吳保生說:反正你跟我爹說過,你帶我在外面做木匠,他要打,怕是要先打你了。
話說得兩人都笑。莫正奇和吳保生是同一村子,自小一起長大。吳保生追隨莫正奇出來當兵,卻對家裡說在外面做木匠。吳保生自當了兵,便能吃上飽飯,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