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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有七個人。一個士兵腦袋受了傷,進門洞沒說話就開始昏迷。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卻完全無奈。趙虎子啜泣起來,說:不知道還攻不攻城,不然我們在這裡就是個死。梁克斯說:不會死,我們絕對不會死。我表哥是莫正奇,一營的。你們認識嗎?劉正保說:當然認識,他是我們連長。你就是剛來的表弟?我聽連長說過,他讓我們留意找他的表弟。梁克斯說:是啊,我表哥是什麼人,你們都知道,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所以我們要堅持住。劉正保說:對,莫連長也跟我說了,讓我堅持住,他一定會來救我。一個叫張德勝的傷員也說:我也聽到莫連長說這話了,他一定會來的。趙虎子說:我也信莫連長,但如果隔兩天不來,我們沒吃沒喝,也活不成的,何況大家還有傷。梁克斯便安慰他說:我們不要動,保持體力,一定可以堅持到他們來救我們。劉正保也說:你怎麼這樣沒出息?還不如人家一個剛來的學生。我們北伐到此,一個勝仗接一個勝仗地打,武昌城肯定要拿下,就這一兩天的事。難道我們連這點時間都堅持不住?李三福說:真的這兩天能拿下嗎?梁克斯說:我們已經嘗試過兩度攻城,雖然兩次都失敗了,但馬上就會有第三次,而且總司令絕對不會讓第三次也失敗。難道北伐會因為擱下武昌收兵回去嗎?一定會繼續打的。
大家細想想,覺得是這個道理,便也心平了。縱是又渴又餓,縱是傷口疼痛難當,縱是心裡茫然發虛,卻只能強迫自己靜心等待。
梁克斯在等待中睡著了,漫長的下午便在他的睡眠中過去。當梁克斯再次醒來時,天色已昏黑。他的雙腿早已麻木,只要不動,便也不算太疼。他之醒來,完全是因為飢餓。自半夜出發前夕吃了一頓飽飯,及至現在,粒米未進,滴水未沾。這樣的飢渴,不知明天會變成怎樣。
腦袋受傷的戰士,已經沒了聲息。他是什麼時候斷的氣,竟無人知道。梁克斯有些傷感,這個人就死在他的旁邊,他卻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從頭至尾,他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低微的幾聲呻吟,然後就永遠不再出聲。
月亮升了起來,頭上繁星萬點。護城河外的野草雜木林都被稀釋在夜色中,黑糊糊的一片,什麼也辨別不清。只有不遠處長春觀黃色的屋頂,在月光下還能依稀看到點影子。這原本是一個美麗的夜晚,然而四周散發的血腥讓這夜晚充滿汙濁和怪異。城牆下的屍體已經暴曬了一天,在靜夜帶著溼氣的風中,開始變質。明天的他們將會如何,梁克斯有些不敢想象。這些都是昨夜與他一起揣著一腔豪情奔向戰場的人,甚至他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們,他們雖然並肩作戰了一場,共經生死,但卻永不相識。
活在這個門洞的人都奄奄一息。除卻傷痛,還有飢渴。大家陸續醒來,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好餓呀。一直憂心忡忡的趙虎子說: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再攻城。劉正保說:不說這個了,越說你越緊張。學生兵,你是在武昌讀書嗎?梁克斯說:是呀,我們學校就在蛇山腳下。劉正保說:大炮就在蛇山上是不是?梁克斯說:就是呀,我都看到過。早知道它這麼害人,就該潛伏在城裡把它炸掉。劉正保笑了起來:你雖然是個學生,但膽子還夠大,像我們莫連長,你是將來可以當將軍的料。梁克斯笑道:如果真有那天,我們幾個共過生死,絕對都讓你們當軍長師長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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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 第十章(3)
原本睡覺的幾個士兵也都清醒了,聽他如此一說,便也有了笑意。緊張的趙虎子也鬆弛下來,他說:我當個參謀就好,這樣就不用直接端著槍上前線。我看見敵人跟我長得差不多,下不了手。劉正保說:嗨,打仗嘛,各跟一支隊伍。就算對面是親兄弟,戰場相見,不也得白刀進紅刀出。梁克斯嚇了一跳,說:這我可做不到。劉正保說:讀書讀多了吧?到那時候,你不殺他,你也得死。他不殺你,你的長官會殺你。而他也活不成,因為他的長官也要殺他。就這是戰場。趙虎子說:看看,太殘忍了。我還是當參謀吧。梁克斯說:你這麼膽小,為什麼當兵北伐呢?趙虎子哭喪著臉說:家裡遭了災,吃不飽呀,當兵不餓肚子。
大家便沉默了。半天,劉正保才說:我是在村裡被人欺負,心想不如出來當兵,也好為家裡出頭。一直不太說話的張德勝也開了口,他說:我也是家裡窮狠了,只好出來當兵。另外剩下的幾個也都分別低語道:我也是。
梁克斯這才明白,只有他一個人是為了主義而參戰的。他有幾分沮喪,但迴轉來想想,覺得事實可能正是如此。便說:我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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