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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洪參軍驚訝的是狄公這回卻笑吟吟收下了那個黃綾包,口中連連稱謝。一面說道:“靈德師父費心了。你們回去傳話法師,我狄某一向尊仰佛法,敬重三寶。師父厚意我已領受,改日自當親詣寶寺再致謝忱,恭聆金玉。”
老和尚又道:“靈德師父還有一事囑小僧稟報老爺。昨日有一個歹人竄來敝寺,聲言敬佛燒香,卻佯逛殿宇,實探虛實,東張西望,行跡詭秘,還用一錠假銀詐騙去了寺中兩串銅錢。望老爺明令告示,制止這一類汙毀莊嚴佛法、褻瀆清靜聖域的邪惡行徑。”
狄公點頭答應,心中明白必是陶甘自作聰明,冒冒失失去普慈寺暗訪,露了行跡,引起了靈德的疑心。他嘆了一口氣,吩咐兩和尚暫且回寺,待日後拿到此類招搖撞騙的歹人嚴懲不貸。
和尚走後,狄公命洪參軍將那黃綾包開啟,見裡面是三錠金元寶和三錠銀元寶,沉甸甸,光閃閃,紅人眼睛。狄公囑洪參軍將這六錠元寶用黃綾重新包了,放進內衙的銀櫃。又吩咐他留在衙中處理一應日常庶務,自己則動身去鄄城縣勾攝公事。
八人大轎早在衙廳前院備妥,鹵簿、儀從肅立恭候,氣勢甚是威壯。狄公心中大喜,掀起轎簾,傳命出發。
大轎迤邐出了州衙大門,銅鑼鳴道,前呼後擁。狄公從轎內望去,見街上百姓紛紛走避,有的眼中還射出慍怒的光芒。他不由長長吁了一口氣,順手拿出梁歐陽氏的案卷細細閱讀起來。
天黑以後,狄公的轎馬一行才到了鄄城縣治,鄄城縣令魯大綬率眾衙員早在縣衙大門恭候,燈籠火把煊如白日。狄公下得轎來,魯縣令偕縣丞、主簿,錄事人等—一參拜,各自寒暄一番,便進了縣衙大廳。
大廳內燈燭閃耀,絲竹繁奏,早擺起了豐盛的公宴,一應侍候正奔走忙碌。
狄公欣然入席,魯大綬及縣丞、主簿、錄事,論序坐定。魯大綬還專門邀了鄄城最拔萃的詩人和丹青名手與席陪侍助興。酒桌上少不得食烹異品,果獻時新。
狄公開言道:“今日本官乃是途次鄄城,非專為公務而來。蒙諸位相公盛情設宴,不敢推辭。其實一日車轎勞頓,正黨枵腹雷鳴。諸位也不必拘束,難得盡興一番。”說著自己先仰脖幹了一盅。
座上之人乃稍稍鬆弛。狄公雖身為上司,卻從不氣指頤使,盛氣凌人。平日對下屬多是溫和寬厚,一團和氣,彼此了無芥隙。倘若下屬觸犯科律,狄公則責之惟恐不痛,罰之惟恐不重。——狄公如一團無情的烈火。
魯縣令與狄公為同年的進士,甚有些交情,故深知狄公心性。如今雖是屬僚,也不很畏忌。且知他今日本非為公務而來,樂得用弦管歌舞應酬,讓狄公高興高興。
酒過三巡,座上之人漸覺神酣耳熱。魯縣令一聲拍手,下邊簇擁一隊女樂,四位花枝招展的舞妓應著檀板絲竹的節拍翩翩搖擺而出,向座上跪叩行禮畢便長袖一拂,飄然成列擺舞起來。說不盡樂聲柔婉,舞態婆娑。座上之人無不鼓掌喝采,酒興愈濃。
狄公又高興地痛飲了幾盅,順手將空酒盅拈在手上把玩,一面飛眼示意魯縣令。
魯縣令知道狄公此番來鄄城,既不為公務,必有私事相囑,大庭廣眾不便啟齒。心中會意,馬上與鄰座縣丞咬了一下耳朵。縣丞醉醺醺站起道:“卑職等皆不勝酒力,已覺身子飄飄然。只怕在刺史大人面前露出醜態,故先行退避告辭。伏望大人鑑諒。”
狄公笑吟吟點頭,並不挽留。於是縣丞偕眾人魚貫退席。
魯縣令道:“狄大人請用鯰鯉。來,來,再喝幾盅,今宵務必盡興,庶不負這肥甘美醞,美人歌舞。”
狄公愀然不樂,正色道:“今有一事相托,幸勿推辭。”
魯縣令早已有準備:“狄大人但言無妨,卑職願效犬馬。”
“大綬明眼人,也能猜出幾分。其實也無需繞彎轉角。衙齋清冷,常感寂寞,私心竊慕鄄城風月。今日來此,果覺爽愜。不知大綬能否為我選買一二女子,以破官涯岑寂,消磨晚景。”
魯縣令笑道:“這些小之事有何難哉?不知狄大人心喜歡的是哪一類女子。——略解風情,玲瓏剔透的小家碧玉,抑還是窈窕風流,色藝雙絕的煙花行首。”
狄公笑著搖了搖頭。
“此兩類均不要,但有膽大心細,情既溫柔,性又潑辣的兩名粉頭便足矣。”
“這個好辦,不勞狄大人費神,卑職的總管便會將此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