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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別的詩人是‘窮而後工’,我們這範詩人卻是‘窮而後光’!他哪裡還能做詩!”
不等李玉亭說出那題目來,吳芝生就拿範博文來挖苦了。
範博文卻不在乎,搖著頭說:“沒有辦法!詩神也跟著黃金走,這真是沒有辦法!”
大家都笑了,連四小姐也在內,只有張素素似笑非笑地露一露牙齒,就皺了眉頭問道:“你們成群結黨地來這裡幹什麼?”
“可是你同四妹來這裡也是成群結黨幹什麼的?”
吳芝生介面反問;他近來常和範博文在一處,也學會了些俏皮話了。
“我麼?我是來換換空氣。我又同了四妹來,是想叫她看看上海的摩登男女到鄉下來乾的什麼玩意兒!”
“哦——那麼,我們也是來看看的。因為李玉亭教授這幾天來飯都吃不下,常常說大亂在即,我們將來死無葬身之地;今天我們帶了他來,就想叫他看看亡命的俄國貴族和資產階級怎樣也在一天一天活下去。”
“咳,咳!老芝,很嚴重的一件事,你又當做笑話講了!”
李玉亭趕快提出抗議,機械地搔著頭皮。張素素聽著看著,都覺得可笑又可氣。她拉了四小姐一把,打算走了。忽然範博文跳起來很鄭重地叫道:“你們聽清了沒有?李教授萬事認真,而且萬事預先準備。他這主意很對!你們看那邊來的白俄罷,光景也是什麼伯爵侯爵,活了半世只看見人家捧酒瓶開酒瓶,現在卻輪到他自己去伺候別人,可是他也很快地就學會,他現在也能夠一隻手拿六個汽水瓶!”
“實在是到了我們那時候就連他們這點兒福氣都沒有!”
李玉亭忽然很傷心似的說,惹得吳芝生他們又笑起來了。
“無聊極了!你們這三個寶貝!”
張素素冷笑著,拉了四小姐,轉身就走。她們到一個近河邊的樹蔭下,也佔定了一張小桌子喝汽水。這裡很清靜,她們又是面對著那小河;此時毒太陽當空,河水耀著金光,一條遊船也沒有。四小姐也不像剛才那樣心神不定。她就有點不明白,喝汽水,調笑,何必特地找到這鄉下來呢?這裡一點也沒有比眾不同的風景!但是她也承認這鄉下地方經那些紅男綠女一點綴,就好像特別有股味兒。
張素素卻似乎感觸很深,默默地在出神。過了一會兒,她自言自語地輕聲說:“全都墮落了!——然而也不足為奇!”
於是她忽然狂笑,喝了一口汽水,伸一個懶腰,就拍著四小姐的肩膀問道:“要是蓀甫一定不讓你去讀書,怎樣辦呢?”
“那就要你教我!”
“我就教你跟他打官司!”
“哦——”
四小姐驚喊著,臉也紅了,眼光遲疑地望著張素素,似乎說“這,你不是開玩笑罷!”張素素的小眼睛骨嘟一翻,仰起了臉微笑。她看見自己所鼓動起來的人有點動搖了。然而四小姐也就接著說道:“素姐!那是你過慮。事情不會弄到這樣僵!況且也可以請二姐幫我說話。”
“好呀,——我是最後一步的說法。”
“但是素姐,我不願意再住在家裡了!一天也不願意!”
“噢!——”
現在是張素素吃驚地喊了一聲。她猜不透四小姐的心曲。四小姐又臉紅了,惶惑地朝四面看看,又盼望援救似的看著張素素。末後,似乎再也耐不住了,四小姐低下頭去,輕聲說:“你不知道我在家裡多少寂寞呀!”
“呀!寂寞?”
“他們全有伴。我是一個人!而且我總覺得心魂不定。再住下去,我會發瘋!”
張素素笑起來了。她終於猜到幾分四小姐所苦悶的是什麼。“光景大部分就是性的煩悶罷!”——張素素心裡這麼想,看了四小姐一眼,忍不住又笑了;並且也因為剛才把四小姐的反抗精神估量得太高了,此時便有點失望。然而四小姐那可憐的樣子也使張素素同情;她想了一會兒,決不定怎樣發付這位沒有經驗的女性。但在張素素還沒想好主意的時候,四小姐自己卻又堅決地說道:“我不願意再住在家裡!一天也不願意!素姐,我要跟你同住,拜你做老師!”
這是充滿了求助的熱望的呼聲,感情豐富的張素素無論如何不能不答應。雖然她明知道自己也有“伴”,因而四小姐大概仍舊要感到寂寞苦悶,可是她也沒有勇氣說出來澆冷四小姐的一團高興。
太陽躲過了。小河那邊吹來的風,就很有些涼意。四小姐覺得大問題已告解決,瞑想著未來的自由和快樂。她並沒知道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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