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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機”上,她預備撈進一票整的!
現在正是她“收穫”的時期到了。她全身的神經纖維都在顫抖,她腦子裡疊起了無數的計畫,無數的進行步驟。當她到了交易所時,她又這麼預許給自己:“我這筆貨,也可以零碎拆賣的,可不是!一個月來,做公債的人哪一個不在那裡鑽洞覓縫探聽老趙的手法呢!”聰明的她已經把偷聽來的材料加以分析整理,她的結論是:什麼“軍火”,什麼茄門人,那是除了吳蓀甫而外沒有人要聽的;至於公債,那是老趙不但要做“空”,並且還有什麼老法子一定不至於吃虧。她不很明白什麼是老法子,可是她十二分相信老趙很有些說得出做得到的鬼把戲。
交易所裡比小菜場還要嘈雜些。幾層的人,窒息的汗臭。劉玉英擠不上去。她從人頭縫裡望見了韓孟翔那光亮的黑頭髮,可是太遠了,不能打招呼。臺上拍板的,和拿著電話筒的,全漲紅了臉,揚著手,張開嘴巴大叫;可是他們的聲音一點也聽不清。七八十號經紀人的一百多助手以及數不清的投機者,造成了雷一樣的數目字的囂聲,不論誰的耳朵都失了作用。
臺上旋出“編遣本月期”的牌子來了!於是更響更持久的數目字的“雷”,更興奮的“臉的海”,更像衝鋒似的擠上前去,擠到左,擠到右。劉玉英連原有的地位都保不住了。只好退到“市場”門口。她松過一口氣後再進攻,好容易才殺開一條路,在“市場”進出口中間那掛著經紀人牌號和“本所通告”的那堵板壁前的一排木長椅裡佔了個座位。這裡就好比“後方病院”似的,只有從戰線上敗退下來的人們才坐在這裡喘氣。這裡是連臺上那拍板人的頭面都看不見的,只能遠遠地望到他那一隻伸起了的手。
劉玉英一看自己身上的月白紗衣已經汗透,胸前現出了乳頭的兩點紅暈,她忍不住微笑了。她想來這裡是發狂般的“市場”,而那邊,“市場”牽線人的趙伯韜或吳蓀甫卻靜靜兒坐在沙發裡抽雪茄,那是多麼“滑稽”;而她自己呢,現在握著兩個牽線人的大秘密在手心;眼前那些人都在暗裡,只她在明裡,那又多麼“滑稽”!
她斜扭著腰,抿著嘴笑了。和她同坐在那裡的人們都沒注意到她這奇貨!他們漲紅了臉,瞪出了紅絲滿布的眼睛,喳喳地互相爭論。他們的額角上爆出了蚯蚓那麼粗的青筋。偶或有獨自低著頭不聲不響的,那一定是失敗者:他那死澄澄的眼睛前正在那裡搬演著賣田賣地賴債逃走等等慘怖的幻景。
前面椅子裡有兩個小鬍子,交頭接耳地談的很入神。劉玉英望過去,認識那月牙須的男子就是馮眉卿的父親雲卿。這老頭兒沉下他那張青中帶黑的臉孔,由著他那同伴唧唧噥噥地說,總不開口。忽然一個四十多歲圓臉兒的男子從前面那投機者的陣雲中擠出來,跌跌撞撞擠進了這“後方病院”區域,搶到那馮雲卿跟前,拉直了嗓子喊道:“雲卿,雲卿!漲上了!一角,一角半,二角!步步漲!
你怎麼說?就這會兒扒進一萬罷?“
“哈,哈,哈!扒進!可是我仍舊主張丟擲兩三萬去!”
馮雲卿的同伴搶先說,就站了起來,打算擠出去,——再上那“前線”去。劉玉英看這男子不過三十多歲,有一口時髦的牙刷須,也是常見的熟面孔。這時馮雲卿還在沉吟未決,圓臉的男子又擠回去仰起了臉看那川流不息地掛出來的“牌子”。這裡,那牙刷須的男子又催促著馮雲卿道:“怎麼樣?丟擲兩萬去罷!連漲了三天了,一定得回跌!”
“咳,咳!你盡說要回跌,慎庵盡說還要漲!我打算看一天風頭再定!”
馮雲卿漲紅了臉急口地說。可是那位圓臉男子又歪扭著嘴巴擠進來了,大聲叫道:“回跌了!回跌了!回到開盤的價錢了!”
立刻那牙刷須的男子恨恨地哼了一聲,站起來發狂似的擠上前去了。馮雲卿瞪著眼睛做不得聲。圓臉的男子擠到馮雲卿身邊,喘著氣說道:“這公債有點兒怪!雲卿,我看是‘多’‘空’兩面的大戶在那裡鬥!”
“可不是!所以我主張再看一天風頭。不過,慎庵,剛才壯飛一路埋怨我本月四號邊沒有膽子拋空,現在又掯住了不肯脫手;他說都是我誤了事,那——其實,我們三個人打公司,我只能服從多數。要是你和壯飛意見一致,我是沒得什麼說的!”
“哪裡,哪裡!現在這價格成了盤旋,我們看一天也行!”
叫做慎庵的男子皺著眉頭回答,就坐在馮雲卿旁邊那空位裡。
看明瞭這一切,聽清了這一切的劉玉英,卻忍不住又微笑了。她看一看自己的手掌心,似乎這三人三條心而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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