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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樂令的臉慢慢變紅,大有深意地笑了笑,連人帶雲一同消失在虛空中。前生今世加在一起,這是頭一次接近凡人。樂令看著腳下塵土飛揚、充滿汙物的土路,以及低伏身體跪在路上,將他當作神仙崇拜的凡人,心裡滿是為難。若有幾個修士在,直接拷問或搜魂也就夠了,可要在這麼多凡人之中找到池煦下落‐‐別說挨個搜魂多麼麻煩,他也不願無緣無故造下這麼多殺孽。他散開神識,一寸寸向身外鋪去,尋找著修士和法寶靈物的氣息。師父能將他送到這兒來,就說明池煦一定在這裡留下了痕跡,不過是個小縣城,裡面能藏住什麼東西?神識掃到幾條街外,樂令的心忽然動了一動,彷彿有什麼東西感應到了他的神識,並順著那道神識攀爬上來,如細不可查的霧霾向他身上侵染過來。樂令當下斷開神識,目光隨即掃向那東西所在之處,體內真炁透上雙目,以望氣之法將這縣城間不可見之物收入眼中。這座城中,竟浮著一點淡得幾乎看不出的死氣。他嫌惡地皺了皺眉,透過那層淡薄死氣看去。隔著幾十丈距離,一點微不可查的信仰願力從人群中隱隱散出,以那群人當中半掩著的一個黑衣人身上最清晰,輕薄煙霧在他身後凝結,形成了一個搖曳不定的模糊輪廓。目中兩道清光散去,樂令一步步在空中行走,跨過數條街巷,落到了那群人面前。人群在他身前主動分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誠惶誠恐神色,和從心底透出的敬畏,在他的腳步終於落到地面上時,忽然齊齊伏下身高呼:&ldo;代間仙君恕罪!代間仙君饒命……&rdo;隨著他們每一聲呼喊,身上泛起的淡薄煙霧也更濃厚幾分,點點沒入空中‐‐那道煙氣的去向,莫非就和池煦有關?被眾人擁簇在當中的黑衣男子喜極而泣,虔誠地撲到樂令腳前:&ldo;弟子楊德,終於盼到仙君下降了。請代間仙君降下神威,給這個城裡不信仙君的愚民一點教訓!&rdo;他身上模糊的影子更清晰了些,明明是信仰凝結的煙氣,卻又摻了一分幽暗陰冷的意味。樂令身上護體罡氣大漲,彈開向自己纏來的煙氣,順著楊德的話問道:&ldo;教訓?你是要指使本君麼?&rdo;楊德嚇得縮了縮脖子,顫抖著趴在地上。周圍之人卻是既恐懼又期盼地偷看樂令,不停向他求饒。這些人口中反覆提到代間仙君的名字,身上的願力氣息也越來越重。恐懼也是一種願力,眾人越是恐懼,對那代間仙君的信仰自然也就越深。他來此是找人的,無謂給別人增添信眾。 樂令再不多話,隔空向楊德抓了一抓,將他提在空中,而後召出飛劍,化身一道玉色劍光向外飛去。就在飛行之際,樂令還能感到城中散佈的願力越發濃厚,應當就是他方才當著眾人現身,被人當作那位代間仙君的緣故。收取信仰願力,這應當是神道手段,可是仙君這種不倫不類的稱呼又是怎麼來的?難不成是哪個魔門中人冒充神道中人,收集願力以助修行?他將楊德提到眼前,平平淡淡地問道:&ldo;你住在哪?給我指路。&rdo;楊德被飛劍的速度嚇得額頭青筋暴露,結結巴巴地答道:&ldo;回仙君,小人就住在、就在城西附陽橋下,第二間宅子,宅子前不遠有一家賣餛飩的……&rdo;他越扯越遠,聲音含混不清,樂令也沒耐心找什麼餛飩泡茶的攤子,向西飛了一陣,便按落劍光落在一處無人的短巷中,吩咐他在前頭帶路。楊德點頭哈腰地走在前頭,不時提起自己對代間仙君如何誠心,這縣中的人多麼可惡。特別是縣令鄒某,不僅不許他傳教,更對那位仙君無禮,砸了楊德供奉的神像,還勒逼他好容易發展出的信徒都不許再信奉仙君。樂令一路默默聽著,大體上明白了這位縣城裡根本沒有仙魔兩道的同道中人存在。之前他放出神識時,侵染上來的只是那位代間仙君順著願力投向此處的力量。空中漸漸染上了一絲常人聞不到的煙火香氣,樂令終於找到了指路的東西,一把抓起楊德,順著那道香氣向前走去。他雖然也是一步步走得並不快,可每一踏一步就能跨過數丈距離,一會兒工夫便走到了一處破舊的小院前。院中煙霧凝成繩狀,直升到半空中才消散。見樂令像是發呆般看著天空,楊德努力地擠出笑臉:&ldo;小人就住在這院裡,仙君的神像小人一直供在堂屋,不敢稍有懈怠。只可恨那鄒縣令故意叫人砸了小人的院子,又叫人抓了小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