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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腿,是了,是李志高!黑暗並不能影響我對戰友的感覺,我的手還在輕撫,一枚不知青來自何方的炮彈猛然炸響於前沿,藉著火光,藉著震動,我扛起了李志高,扛起了冰冷形同枯木的軀體,跑,不顧一切地跑,一分鐘,也許沒有一分鐘,但在我的印象裡卻向過了整整一個世紀,一個世紀的傷心與絕望!
當我滾回坑道,一頭扎入焦慮不安的人叢,我的力量彷彿一瞬間被掏空了。我沒有扶住李志高,他帶著我一同倒入戰友的懷抱。燭火裡,李志高的臉象是一面被打穿的皮具,他的肚子被嘶開了,左腿整片肉也不見了蹤影,這讓想起了剛才“刷刷啦啦”四散的腳步聲,一定是某種野獸再一次殘忍地侵犯了他,我的兄弟!
羅明烈突然撲了過來,所有人都被撞倒了,他的頭狠狠地砸在李志高的胸口,他的手狠狠地抱住了李志高洞開的頭顱,哭聲,一種類似於獸吠的抽泣聲讓我們不敢相信這就是羅明烈,這就是剛才還抱成一團/抖成一團的羅明烈。
我們為烈士沐浴,用光了所有的存水,和著眼淚細細地輕柔地擦遍他的全身;我們為烈士包紮,用了整整八個急救包,他的肚子是整個用急救包填起來的;我們為烈士穿衣著裝,用了洞裡能蒐羅來的最好最完整的衣服。他就那麼靜靜地躺在我們中間,象是睡著了,羅明烈哭累了,趴在他的胸口靜靜地睡著了,不知是誰打嗝似的嘆了口氣,一支又一支明明滅滅的香菸在主人無可節制地抽泣中顫抖,象是在跳一場無聲的光舞,美麗而摧人心碎。
七月二十八日,我們繼續穴居生活,越軍炮火封鎖,軍工上不來,烈士運不下去,洞裡開始瀰漫開一種漸漸濃郁的腐敗氣味,這氣味混合著汗騷味/尿躁味還有說不出來的氣味慢慢擠幹抽空了原本就渾濁不堪的空氣;洞外炮火封鎖依然猛烈,還有那枝不知死活的狙擊槍,人們只能與足以使人止息的“毒氣”乾耗著,時間是那麼的漫長,以至於一分一秒都要掰成十份來過。我抱著槍靠在射擊胸牆上,羅明烈依然守在李志高的遺體旁,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真熱啊,一切都是滾燙的,連嚥下的空氣也是。幾個兵早把自已扒了個精光,他們躺在洞子轉折處,頭疊著腿,腿枕著頭,就象一溜曬乾的鹹魚!鹹魚還有水份,想到水,我的喉嚨又開始火烙似的痛起來了:只剩下半根牙膏還能提供點涼與溼的幻想了,它是如此珍貴,不容我們絲毫的浪費,揣著它,保護它,保護著無名高地僅存的幾條生命。渴急了的我第一次想到了自已的尿,這令人噁心的東西此時想起來卻有如甘霖,搖搖晃晃的,天旋地轉的,頭重腳輕的,總結一句暈暈乎乎的,我扶著洞壁彎腰站了起來;然後,然後是抖抖嗦嗦的解開形同虛設的褲帶,拉開短褲,在找到關鍵部位前我猶豫了,可是當第一滴尿液碰撞茶缸跌落土裡的時候,我馬上意識到了它的珍貴,不能讓這噁心的小東西浪費了,生命還得靠它唯系呀!小半茶缸的尿液看上去象久唯的葡萄糖飲料,黃黃的,還帶著泡沫;聞上去象一杯變了質的啤酒,有股餿餿的怪味,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得把它喝下去,這是活命的關鍵了,幾乎還沒有感覺出它的滋味來我就已經把尿水吞下了肚,也怪,雖然喝下它心裡怪怪的,但總體來說味蕾並沒有做出多大的反抗,剛喝完最後一滴我就開始憧憬著第二杯了,唉,人呀!我的舉動幾乎就是一個命令,全坑道的弟兄都開始重複我的動作,當最後一個喝完尿的弟兄戀戀不捨地放下茶缸,武長功叭嘰著嘴衝我說:“媽的這玩意真好喝!”真好喝,媽的!可憐計程車兵,光榮計程車兵,又有誰能理解計程車兵。
662。6主陣地也缺水,他們一點不比我們輕鬆,連裡報務員告訴我:至今,陣地上已累計有八個人因渴而暈倒了。連裡指示我們忍耐,軍工暫時還上不來。我回答:弟兄們心裡明白,就是熱的歷害,請示連裡是否能呼喚上級炮火壓制越軍陣地,好讓我們出來放會風。連裡回答:可以請示,但要求我們在沒有明確命令前不準私自出洞,熱死/渴死總比炸死打死強!
中午十二時三十分,連指連續兩次呼號:我坑道觀察哨發現牛滾塘方向越軍集結,數目不詳。連指請求上級炮火覆蓋;十二時三十六分左右,越軍炮兵首先開火,彈著點主要集中在103高地以及662。6高地,一分鐘後,我軍炮兵反壓制,打擊主要集中在越軍縱深炮陣地和牛滾塘地區。
十三時許,103高地槍聲大作,662。6主陣地再次受到越軍重炮壓制。連指來電:要求我高地為主陣地提供火力支援。十三時十分,越軍炮火延神,我命令全班出洞佔領射擊陣地;我軍對越軍當面陣地的炮火封鎖仍在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