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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日你娘!歇了你吧!鬧啥勁哩!俺還要抽這兩個呢!”他解下牛皮帶讓呂方過來,呂方不敢過去又不敢不過去,兩隻腳一點一點磨蹭。老呂揪過他劈頭掄起皮帶就抽,罵道:“讓你過來還腳底下拌蒜!呂林捱了刀,把他的打先記在賬上!誰讓你們在家門口弄哩?下手不利索,還讓人家一個人打了你們兩個!我的臉讓你倆丟完啦!”呂方殺豬樣嚎哭起來,媳婦哭著說:“孩兒在外頭吃虧了你還打他!”
老呂喘著粗氣:“就是吃虧了才打他哩!我多早晚在家門口弄過啥事?一個快十歲了,一個都十三了,兩個豬腦子!”老大呂豫說:“過幾天再收拾小木匠。”老呂眼一瞪:“誰敢欺負沒爹沒孃的孩子,也不怕人家戳脊梁骨?有本事弄外頭的!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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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梁一直說要回老家去,老梁頭和老方頭咋也勸不住,長安看出爺爺這幾天心裡不自在,就沒話找話給他說:“再勸勸瘋大爺吧!”
“唉!俺看著他長大,咋能不急?不行!俺還是得勸勸他們!走,咱爺倆一塊兒去!”老頭打起精神說。
瘋子梁住的地方其實是兩間房之間狹長的過道,人家嫌下雨泡壞了牆,就在房頂搭了幾塊板鋪了油毛氈當作頂,安個窄門就成他的家了。小黑屋一米寬,只有門沒有窗,屋裡只能支個床板,門外有個用麥秸和泥做的簡易爐子。他不能白住,每天得給人家擔幾桶水,再到那人賣油毛氈的鋪子搬搬貨,過些天到煤店把無煙煤面買回來幾車。
瘋子梁把全部家當穿在身上說:“大叔,俺真要走呀!”老梁木匠瞪大了眼問:“瘋子!回老家?你沒有地又沒親人吃嗎呀?”瘋子梁有氣無力地垂下眼皮說:”大伯,我餓得都發虛了,人家要把油毛氈放小屋裡。唉!攆俺走,俺也沒辦法!過去俺給人家幹活也能混個肚子飽。現在天天喝稀粥,要不就是糠,淨是些喂牲口的料!要是河北家裡好,我給你們信兒一起回去!”老梁木匠急了,拉住他骨節粗大、蒲扇般的大手,那手背上粗大的青筋暴起,“瘋子!你就跟俺住一起!家鄉全是鹽鹼地,你忘了當初為嗎和老大、老方去天津啦?”
瘋子梁還是走了,臨走對長安說:“要是你爹還是地主,你就是少東家呀!該會給瘋大爺一碗飯吃吧!”梁長安咬緊嘴唇點點頭。
葉落長安 第二章(15)
老梁頭還不住唸叨瘋子梁到老家了沒有,老大兒子在三門峽工地的工友來西安捎信兒,說梁明輝出事了!
梁明輝在工程隊是個小頭頭,有個大工頭對工人們不公平,好打抱不平的梁老大在大家的推舉下帶頭鬧事兒。單位派人到天津調查他,查回來的人說新中國成立前他開木匠鋪子時,毆打過現在當地區領導的小夥計,判了個“歷史反革命”,要關十二年,已經送去服刑了。
那人問老梁頭去看看不?他遲疑著緩緩搖頭,沉默了好久,那人要走了,老梁頭神情木然地站起來送,看也沒看人家放在桌上的二十元錢。長安不忍心看他緊緊抿住的嘴和不住跳的太陽穴,只好低下頭。
老梁木匠病倒了,兩天才說了一句話:老三過給人家,十幾年沒音訊;老二去了內蒙古就沒訊息了,到了老大……老了老了,人咋越活越少了呢?
長安連著幾天都在家陪著沒法上學,白蓮花中午放學來找他,說俺媽讓俺看你咋了,她說要來你家哩。
晚上,郝玉蘭果然到錦華巷了,順著錦華巷走,立刻就有一股強烈的尿臊味直衝鼻子。屋簷下鋪了不少爛席睡滿了人,屋裡是黑的,三伏天房頂曬透了,大人小孩兒都睡在外邊。也有年紀大的搬張躺椅,拿著蒲扇,到後半夜天涼下來再回屋睡覺。有小孩叫:“大嬸來了!”王大瘸子忙光著脊樑坐起來說:“喲,玉蘭來了!”她笑著說,來啦!老寧拍著身上的蚊子說:“媽的。這麼大的個!玉蘭你來啦,老四哩?”
“拉車剛回家!歇著哩!”郝玉蘭進門時,長安正端著碗坐在小板凳上吃飯,屋裡黑,豆大的油燈頭把屋裡照得影影綽綽、昏黃破舊。老梁木匠躺在床上閉著眼,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聽見長安叫大娘,他睜開眼掙著要起,玉蘭忙說:“別動!別動!俺看你哩!”
地上堆滿粘了一半的雞毛和一大堆風箱推杆,一隻木盆裡還有半盆髒乎乎的水,亂七八糟的盆盆碗碗胡亂擺在地上,讓人沒處插腳。長安一路給她騰開地上的東西。
“看這屋裡埋汰的,您那麼忙還來看我。”老頭有氣沒力地說。“您吃藥了嗎?”郝玉蘭問。
“啥?”老梁木匠沒聽清,她大聲說了一遍。“吃啥藥呢,躺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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