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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離急忙走出教室,才發現在門口找自己的是田淼。
桑離很驚訝,眼神也很戒備。相比之下田淼的眼神比較大膽、比較不屑,她兩手抄在衣兜裡,下巴仰得高高地看桑離:“我媽今晚要帶我回姥姥家,你爸要值班,讓我把錢給你,晚上自己買飯吃。”
她伸出手,捏著五元鈔票的一角,神色倨傲得壓根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桑離緊緊盯著田淼看了幾眼,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帶著那些讓周圍人們所納悶的恨意。過了會兒,桑離終於還是伸出手準備接過紙幣,然而就在快要接到鈔票的一瞬間,田淼突然鬆了手,那張暗黃色的鈔票就那麼飄飄悠悠落在地上。
桑離愣一下,下意識地彎腰去揀,而面帶譏誚的田淼已經轉身往回走。她邁開的步子所帶起來的氣流甚至把落地的紙鈔吹起一些,然後向遠處更飄遠一點。於是,桑離的手終究還是沒有抓住那張紙幣,而是在距離紙幣不遠的地方抓了個空。
那一刻,桑離就保持著那個彎腰、伸手的姿態,眼睛的餘光還能看見田淼的腳後跟,然而心裡有什麼東西再次塌陷,泛起濃重的塵埃。
那天,那一秒鐘的凝滯裡,桑離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乞丐,一個一無所有、無依無靠的乞丐。而田淼,有兩個媽媽、兩個爸爸的田淼,縱然不能和親生父親生活在一起,卻仍然像是一個施捨者。
桑離終於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盯著那張五元的紙幣,輕輕蹲下身,一動不動。
哪怕周圍有無數雙探詢的眼睛,哪怕周圍有無數人好奇的注視,她都已經不在乎。她只是那樣絕望而瑟縮地蹲在喧鬧的走廊上,既不怕打鬧的男生撞到自己,也不怕八卦的女生在背後討論自己和田淼的關係。她只能蹲在那裡,努力壓抑住內心那些別人所無法體會的痛楚,努力瞪大眼,盯著地板上那張在風裡飄飄欲飛的紙幣。
直到一雙手把那張紙幣拾起,探詢似地問她:“同學,你的錢掉了嗎?”
她從空洞得已經無法形容的悲傷中抬頭,直視眼前男生清澈好看的眼睛,而全然不知,那一刻她眼底的悲傷給了面前男生怎樣的震撼。
那是桑離和向寧的初相識,那天他說了八個字,而她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又過幾天,南楊過生日,桑離接到通知時已經基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南楊直挺挺杵在桑離面前,半誘惑半威脅:“我不要生日禮物,不過你得跟我們一起去玩。”
桑離心裡有點感動,她能感覺到南楊是怕自己花錢—他也知道她壓根沒有錢。
“去哪裡?”
“臥龍峽谷。”
“那麼遠……”桑離遲疑,“那裡有什麼好玩的?”
“去了就知道了唄。”南楊賣關子。
桑離看看南楊,還在猶豫:“週末還要練歌。”
南楊想了想,笑了:“我們隔壁班就有藝術生,乾脆我幫你找個老師吧,反正你也不能總是在少年宮唱啊,你都多大了,裝什麼小孩。”
桑離恨恨地捶了南楊一下,瞪一眼,終於答應:“那我跟我爸說去給你過生日了,你不要告訴他去哪裡,我怕他不讓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南楊點點頭,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一眼桑離:“廢話,讓你爸知道了不就等於讓我媽知道了?我找死啊我!”
不過後來桑離才發現,自己答應南楊到臥龍峽谷,才真的是找死。
因為直到站在了臥龍峽谷的入口處,桑離才驚恐地發現,風景如畫的臥龍峽谷中居然還有一處專案是“高空彈跳”!而壽星南楊恰恰是要用“重力加速度”的方式紀念自己成年?!
桑離就這麼站在臥龍森林公園的售票處前,剛聽完他的計劃就恨不得拔腿逃跑。可是沒用,南楊緊緊抓住桑離的手腕,已經高興地衝遠處喊:“這邊,這邊!”
桑離眯起眼,沿著陽光射來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幾個小黑點慢慢移動過來。近了,更近了……幾個男生的臉一點點清晰起來。
桑離仔細地辨認,發現走在中間的那個似乎很熟悉,忍不住“咦”了一聲,南楊聽見了,很好奇:“你認識?”
桑離沒有回答。
她只是繼續眯著眼睛看著正從陽光裡走出來的高個子男生,直到看見他的眼睛裡也浮現出同樣的驚訝,然後又迅速收攏了這些驚訝,換上親切和暖的微笑。
南楊一個個給桑離介紹,介紹到高個子男生時還特別說:“他叫向寧,鋼琴九級。”
桑離翹起嘴角,聲音清亮地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