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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為人長,殊復不易,當使中外諧緝,人無間言,先物後己,然後可貴。老生雲:“後其身而身先。”若能爾者,更招巨利。汝當自勖,見賢思齊,不宜忽略以棄日也。非徒棄日,乃是棄身,身名美惡,豈不大哉!可不慎歟?今之所敕,略言此意。正謂為家已來,不事資產,既立墅舍,以乖舊業,陳其始末,無愧懷抱。兼吾年時朽暮,心力稍殫,牽課奉公,略不克舉,其中餘暇,裁可自休。或復冬日之陽,夏日之陰,良辰美景,文案間隙,負杖躡履,逍遙陋館,臨池觀魚,披林聽鳥,濁酒一杯,彈琴一曲,求數刻之暫樂,庶居常以待終,不宜復勞家間細務。汝交關既定,此書又行,凡所資須,付給如別。自茲以後,吾不復言及田事,汝亦勿復與吾言之。假使堯水湯旱,吾豈知如何;若其滿庾盈箱,爾之幸遇。如斯之事,並無俟令吾知也。《記》雲:“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今且望汝全吾此志,則無所恨矣。
勉第二子悱卒,痛悼甚至,不欲久廢王務,乃為《答客喻》。其辭曰:
普通五年春二月丁丑,餘第二息晉安內史悱喪之問至焉,舉家傷悼,心情若隕。二宮並降中使,以相慰勖,親遊賓客,畢來弔問,輒慟哭失聲,悲不自已,所謂父子天性,不知涕之所從來也。
於是門人慮其肆情所鍾,容致委頓,乃斂衽而進曰:“僕聞古往今來,理運之常數;春榮秋落,氣象之定期。人居其間,譬諸逆旅,生寄死歸,著於通論,是以深識之士,悠爾忘懷。東門歸無之旨,見稱往哲;西河喪明之過,取誚友朋。足下受遇於朝,任居端右,憂深責重,休慼是均,宜其遺情下流,止哀加飯,上存奉國,俯示隆家。豈可縱此無益,同之兒女,傷神損識,或虧生務。門下竊議,鹹為君侯不取也。”
餘雪泣而答曰:“彭殤之達義,延吳之雅言,亦常聞之矣;顧所以未能弭意者,請陳其說。夫植樹階庭,欽柯葉之茂;為山累仞,惜覆簣之功。故秀而不實,尼父為之嘆息;析彼歧路,楊子所以留連。事有可深,聖賢靡抑。今吾所悲,亦以悱始逾立歲,孝悌之至,自幼而長,文章之美,得之天然,好學不倦,居無塵雜,多所著述,盈帙滿笥,淡然得失之際,不見喜慍之容。及翰飛東朝,參伍盛列,其所遊往,皆一時才俊,賦詩頌詠,終日忘疲。每從容謂吾以遭逢時來,位隆任要,當應推賢下士,先物後身,然後可以報恩明主,克保元吉。俾餘二紀之中,忝竊若是,幸無大過者,繄此子之助焉。自出閩區,政存清靜,冀其旋反,少慰衰暮,言念今日,眇然長往。加以闔棺千里之外,未知歸骨之期,雖復無情之倫,庸詎不痛於昔!夷甫孩抱中物,尚盡慟以待賓;安仁未及七旬,猶殷勤於詞賦。況夫名立宦成,半途而廢者,亦焉可已已哉。求其此懷,可謂苗實之義。諸賢既貽格言,喻以大理,即日輟哀,命駕修職事焉。”
中大通三年,又以疾自陳,移授特進、右光祿大夫、侍中、中衛將軍,置佐史,餘如故。增親信四十人。兩宮參問,冠蓋結轍;服膳醫藥,皆資天府。有敕每欲臨幸,勉以拜伏有虧,頻啟停出,詔許之,遂停輿駕。大同元年,卒,時年七十。高祖聞而流涕,即日車駕臨殯,乃詔贈特進、右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餘並如故。給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贈錢二十萬,布百匹。皇太子亦舉哀朝堂。諡曰簡肅公。
勉善屬文,勤著述,雖當機務,下筆不休。嘗以起居注煩雜,乃加刪撰為《別起居注》六百卷;《左丞彈事》五卷;在選曹,撰《選品》五卷;齊時,撰《太廟祝文》二卷;以孔釋二教殊途同歸,撰《會林》五十卷。凡所著前後二集四十五卷,又為《婦人集》十卷,皆行於世。大同三年,故佐史尚書左丞劉覽等詣闕陳勉行狀,請刊石紀德,即降詔許立碑於墓雲。
悱字敬業,幼聰敏,能屬文。起家著作佐郎,轉太子舍人,掌書記之任。累遷洗馬、中舍人,猶管書記。出入宮坊者歷稔,以足疾出為湘東王友,遷晉安內史。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徐勉少而厲志忘食,發憤修身,慎言行,擇交遊;加運屬興王,依光日月,故能明經術以綰青紫,出閭閻而取卿相。及居重任,竭誠事主,動師古始,依則先王,提衡端軌,物無異議,為梁宗臣,盛矣。
列傳第二十 範岫 傅昭弟映 蕭琛 陸杲
範岫,字懋賓,濟陽考城人也。高祖宣,晉徵士。父羲,宋兗州別駕。岫早孤,事母以孝聞,與吳興沈約俱為蔡興宗所禮。泰始中,起家奉朝請。興宗為安西將軍,引為主簿。累遷臨海、長城二縣令,驃騎參軍,尚書刪定郎,護軍司馬,齊司徒竟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