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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幾道《採桑子》
小令在他的手裡,似絕代的名伶一舞傾城。 可是小山不同與容若。他畢生的思憶只為自己,哀悼那不待挽留就從指間飛落的年華。
容若還有一闋“採桑子”——
撥燈書盡紅箋也,依舊無聊。玉漏迢迢,夢裡寒花隔玉簫。
幾竿修竹三更雨,葉葉蕭蕭。分付秋潮,莫誤雙魚到謝橋。
——《採桑子》
表達的意境和情緒和“夢也何曾到謝橋”都很接近。只是上下闋都帶著濃濃秋意。這一闋語意周詳,雖不似前首“誰翻樂府淒涼曲?”那樣清空如話,淒涼徹骨。不過其意境蕭遠,用語精巧之處不遜前詞,如一種思情的兩種風骨,如花開兩樹,各有其好。此外,下闋中囑咐秋潮帶信到意中人居所的想象十分新奇可愛。
古時愛稱心愛女子為謝娘,因稱其居所為“謝家”、“謝家庭院”、“謝橋”等。在《飲水詞》中多有引用,蘇雪林據此考證容若的戀人姓謝,疑幻疑真。不管真假我個人都很喜歡“謝”這個姓,有欲言又止的款款情意。
詞寫得很小資,是錦衣玉食的小女子語。惟其不傷也,帶些細緻做工。然而畢竟還是真情感人,不是一般的小小資所能敵。 竹林清雨的感受,的確與一般樹木上落雨不一樣。
最早看到的也是記得最熟的《採桑子》還是辛棄疾的那首“天涼好個秋”。那時候“採桑子”彷彿是個被充做男兒養的假小子,名喚做“醜奴兒”。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辛棄疾《採桑子》
少年情懷被他一語道破。稼軒那樣豪氣的男人,卻這樣###,於世事總有通透的認識。豪語不讓人,他作起情語來一樣柔美亮烈的很,最為人傳誦是那一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也難怪,稼軒身集詞家和兵家兩種角色,一生學以致用,他是真正的領軍北上,抗擊金人,並且還頗有戰績。“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不比文弱書生只懂得在紙上乾嚎假高潮,是有真實的生活基礎的。只可惜,他一人之力,阻不了南宋滅亡的頹勢。因此稼軒詞中也多愁,然而此愁非彼愁,可以是上達天聽追問不休,亦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壯志雄心至死不熄地追尋。
此生自斷天休問,獨倚危樓。獨倚危樓,不信人間別有愁。
君來正是眠時節,君且歸休。君且歸休,說與西風一任秋。
——辛棄疾《採桑子》
稼軒這種胸襟才華的男子,偏偏生在那種頹靡灰暗的年代,或許,上天屬意他做一簇絕世煙花,對那個消薄的朝代做一點補償,就像容若。
絕色男子,亦是煙花般寂寞。
採桑子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
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當時錯】
這闋《採桑子》所懷是人是誰,自然不會是盧氏。容若一生情事雖然不多卻也不少。除卻入宮的戀人,侍妾顏氏,正妻盧氏,繼妻官氏,他和江南才女沈宛還有一段隱隱綽綽的軼情事。八卦一下,我覺得這首詞不太像悼亡詞,也不是寫給官氏和顏氏的意思。當可在入宮的戀人和沈宛二人之間定奪。
上闋爭議不大,總之是容若的自責自悔而已。心緒悽迷,四個字說破彼時心境。那麼來看下闋:“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清宮制宮女入宮限十年,滿則出宮聽父母領回,自主婚嫁。期間遇到皇帝心血來潮,還有可能特赦一把,提前釋放。像雍正年間,就有過放入宮的秀女回家的例子。因此與戀人作約雖然渺茫,以容若那種認死扣的性格,與她約定是有可能的。強說歡期,倒不一定是因為男人吃著碗裡的,還要看著菜地裡的。愛情的誓言從來都是自覺不自覺地習慣性誇張,不這樣不切實際怎麼能顯得愛得深情忘我呢?
採桑子 塞上詠雪花(5)
容若當年在好友顧梁汾的牽引下,與沈宛相慕相識相知相親,可惜因滿漢兩族不得通婚的朝廷禁令,明珠的反對而不得相守。臨別時兩人有約,也說得通。因此究竟這個“歡期”是在他揮別沈宛北上回京之時“強說”的?還是他與戀人分別是為了安慰對方所定的,都在兩可之間。
細說這些,是為了觀者更瞭解容若,能更準確地把握住《飲水詞》的某些曲婉詞意。瞭解一個人的經歷,才能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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