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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東心裡嘆氣,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顛三倒四的:“有點糊塗了,那我去洗了。”
他往洗手間的方向走,走了沒兩步,葉流西忽然叫他:“昌東。”
昌東回頭。
葉流西說:“你今天怪怪的,你從來不這樣。”
“李金鰲跟我說,你白天去外頭散步,散了很久,這黑石城裡,我看著也沒什麼景色……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昌東沉默。
他不習慣說謊,但那麼多真相,又吐不出去,猶豫成了鯁,都塞在了喉裡。
葉流西沒再問,只是走上來,伸手摟了他一下,低聲說:“你現在不想說也沒關係,我還是那句話,有什麼事,咱們當面鑼對面鼓,一五一十攤開了談,不論後果怎麼樣——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什麼事接受不了的……我等你找我聊。”
……
昌東用冷水洗漱,但洗完了,人沒清醒,反而更恍惚了。
躺在床上,想到葉流西那句“我等你找我聊”,不覺苦笑。
聊什麼呢?從何聊起?聊完了,又想達到什麼目的?
他迷迷糊糊睡去。
夢裡,外頭很冷,風很大,而身子很輕——風從窗縫裡擠進來,吹啊吹,把他整個人都捲走了。
然後,他跋涉在漆黑的沙漠裡,手裡擎一支燃起的白蠟燭照明,很遠的地方,有一塊亮,像一泓發光的水,又像月亮棲在沙地上。
那是方向,他不斷地走。
好不容易走近了,止不住毛骨悚然:那束亮,像舞臺追光燈的打光,四面卻找不到光源,是憑空生出——光裡圍坐著十八個人,安靜、沉默、面色蒼白。
昌東的手抖得厲害,燭油滴在手背上,每一滴都冰冷:那十八個人,都是山茶的遇難者。
蠟燭的火焰飄忽了一下,滅了,有極細的白色煙氣嗆進鼻腔,那束光裡,孔央抬起頭,向他招手,似是喚他過去。
昌東這才發現,孔央的身邊,還有個空位。
遇難者是十九個,是他遲到——他們在等他,他早該來了,黑色山茶,沒有奇蹟,沒有幸存者。
昌東嘴唇翕動著,慢慢後退:不行,他不能歸隊,還有好多事沒做完……
下一刻,突然間天旋地轉,那些人衝上來,把他掀翻摁倒,拗胳膊拽腿,蠟燭骨碌滾在手邊,怎麼也夠不著,昌東掙扎著抬頭,眼前是一張無限放大的臉。
那是龍芝最初選中的,那個剛做爸爸的男人。
那人揪住他的衣領,一邊向著光圈裡狠狠拖拽,一邊質問他:“為什麼?你不幫我們報仇也就算了,你還向著她,要去幫她,你還有沒有心?良心在哪裡?心呢?”
好多雙手扒拉過來,指甲尖利,破皮入肉,都在扒開他胸膛,七嘴八舌嚷嚷:“心呢?心呢?”
昌東拼命掙扎,但忽然間,那些人又退開了,立在邊上看他,眼神驚恐。
昌東低下頭,看到自己血淋淋的胸膛間,一顆心早就破成塊了,有一根銀亮的心絃,像穿衣針引帶的線,針腳細密,把心縫補了一道又一道,心還在跳,心絃穿插在心肉間,發出詭異的顫光。
他哆嗦著,拿手去抓拼被扒開的胸膛,一抬眼,看到孔央。
她坐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靜靜看他,眼神悲哀,有淚從頰上滑落,脖子上戴著那根銀白的細鏈,緋紅色的裙角在風和光裡輕揚。
昌東眼前忽然模糊,語無倫次,血從緊攥的手裡溢位,聲音發顫:“孔央,對不起,但是真的……我還有事要做,流西……她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很危險,真的。”
他說了無數聲對不起,向孔央,也向身周那群咄咄逼人的人,沒人聽他的,他們推搡叫罵,這叫罵漸漸變成了哀哀痛哭。
有人哽咽著說,屍體都還沒找到。
葉子落在關外,飄萬里也尋不到根了。
孔央終於開口說話,沒怪他,只說了句:“昌東,你怎麼老在道歉呢?”
……
昌東醒過來。
天已經微微亮了。
進關的萬里長路,也就到這裡了,是時候該往回走了。
有些事,不久之後,就可以劃上句號了。
***
早飯比往日都豐盛。
想到出關在即,丁柳止不住興奮:高深這兩天沒大的反覆,看情形,只要熬過出關,熬到送院就醫,應該沒大問題。
只要人沒事,在她看來,這一趟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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