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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一添作五的分了。只剩下二十四個玉石花盆,及一堂花梨木椅桌,因為議價不合,還沒有受主。天來同貴興商量道:“我們不能為了這兩樣東西,只管耽擱,好在這個大家都用得著的,不如我們兩家分了吧。”貴興道:“好好的全副東西,分散了就可惜了!不如我們兩個投票估價,出得價高的,拿出錢來,拿了東西去,拿不著東西的,可得了那價錢,豈不是好!”天來道:“表弟高見不差。”於是兩人各各寫了投票,交了出來,邀了證人,當眾拆開。天來出的是一百零五兩,貴興只出了八十兩。天來馬上去兌了一百零五兩銀子,親手交與貴興,貴興不覺後悔起來,對天來道:“這兩樣東西,弟倒也心愛,只因一向在家讀書,不知物價,所以出得賤些。如今我多加五兩,共作一百十兩,請表兄讓與弟用如何?”無來本是無可無不可之人,當下正欲答言,尚未開口。那旁邊一個做中證的老夥計道:“這可使不得!當眾投票,是極公正之事,此刻票已開了,又來加價,起初又何必投票呢!倒是當面講價的好了!與其開了票之後,再來加價,又何必開票呢?不是徒然多此一舉麼?並且凌世兄當面加得,梁世兄自然也當面加得。倘使梁世兄也是心愛此物!也加起來價來,豈不成了個爭端麼?依我看來,還是依投票之價,粱世兄得去為是,免得因此些微小事,你兩家中表,起了爭端,此是老夫愚見,依與不依,聽憑你們二位尊裁!”歡人齊聲道:“老丈之言甚是!倘不如此,我們今天承邀作證人,也是白白多此一舉了!”貴興迫於眾論,不得已接了天來銀子,怏怏不已。當下諸事停當,表兄弟三人,一同買舟返省。天來兄弟,自回譚村不提。
且說貴興與天來分手之後,只叫家人僱人挑了行李回去,他自己卻散步街頭。偶然走過馬鞍街,只見一家門首,圍著許多人觀看。貴興抬頭看時,只見那家門首,掛著一面簇新招牌,寫著“江西馬半仙,專參六王神課,兼精命相,陰陽地理”十九個字。貴興看罷,心中暗想:我向來在此走過,未見有此,想是新到的,何妨前去領教他一回呢?想罷上前,分開眾人,走到門內。只見屋內擺著一個課壇,上面坐著一人,頭戴瓜皮小帽,身穿藍布長衫,外面罩著一件天青羽毛對襟馬褂,頸上還圍著一條玉蘭綾子兒硬領,黑黑兒,瘦瘦兒,一張尖臉,嘴唇上留著兩撇金黃色的八字鬍子,鼻子上架著一個玳瑁邊黃銅腳的老花眼鏡,左手拿著一枝三尺來長的竹旱菸管,嘴裡吸著,鼻子裡一陣一陣的煙噴出來。右手拿著一柄白紙面黃竹骨的招疊扇,半開半合,似搖不搖的,身體在那裡晃著。隔著那眼鏡上的兩片水晶,看見他那一雙三角眼睛,一閃一閃的,乍開乍閉。貴興向前拱手道:“先生請了!”馬半仙聽見招呼,連忙呵了一呵腰,左手放下煙管,把鼻子上的眼鏡除了一除,嘴裡也說:“請了請了。”
一面說著,也向貴興打量一番,只見他生成一張嫩白臉幾,滴溜溜的一雙小眼珠兒,薄薄的嘴唇幾,高高兒的顴骨,露露兒的鼻孔,頭戴細黑布的瓜皮小帽,上頭綴著個核桃大的藍帽結子(粵俗:素服,帽結用藍不用白),帽簷上面,卻綴上一塊天藍寶石的帽準,身穿細機嫩藍布長衫,手執一把宮扇式的紈扇,腳上蹬一雙挖花京式素鞋,那鞋底兒足有一寸多厚,舉止浮動。打量過了,心中早有了主意,一面低下頭來,在桌於底下拉出一把凳子來,說聲“請坐”。貴興也不謙讓,就便坐下,嘴裡說道:“先生敢是初到敝地,難得多才多藝,特來請教算一個八字。”馬半仙道:“如此請教貴造。”貴興便將生辰八字,一一告知,半仙戴上眼鏡,提起筆寫了出來,起了四柱,側著頭,看了一會,又輪著指頭掐了一會,放下筆來,除下了眼鏡,捋了捋鬍鬚,打了一聲咳嗽,雙眼望著貴興道:“貴造是一個富貴雙全的八字,小弟在江湖上代人算命,已有二十多年,似這般八字,卻也不曾遇到過幾個。還記得十五年前。小弟到北京去,有人拿了一個八字來算,我算得他非但富貴雙全,並且才兼文武,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只有一件奇怪,他到了晚年,有一步運,遇了七煞陽刃,據飛星劃度算去,恰好那兩年,又是喪門、披麻、亡神、白虎、暴敗、天狗、天哭等星宿,應該不得善終,要過刀而亡的。然而好的我就依書講命,一齊說了,到了後來那一步運,我只得說是恐怕要有點小耗失,起居出入,要謹慎些。你想我們江湖上人,只這句話,就是教人趨避的了,然而算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是哪個的八字。到後來方才有人告訴我,說是年羹堯大將軍的八字。那時我自己還不相信,怎麼象年大將軍那樣榮華富貴,會過刀而死呢?這個八字一定算得不靈了,一定是我的功夫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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