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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鄉試年期,這位敝同年,是當今文華殿大學士兼翰林院掌院的得意門生,已經暗暗的許了他一個廣東主考,因寫信與弟,要賣一兩個關節。弟在貴省,是個客居,這賣關節是重大的事,哪裡好去張揚起來,說我有關節賣呢?因此特來與老兄商量,看有人肯買沒有?”貴興聽了,暗暗歡喜遭,“馬半仙之言驗矣!”屈指一算,自己恰好明年五月就滿服了。”因對陳大人道:“不知這個關節,怎麼買法?有甚憑據?”陳大人道:“老兄沒有幹過這等事,無怪不知此中玄妙。譬如講定了價錢,只要他說給你幾個字,你就牢牢的記著,等下場的時候,你卻把他說的那幾個字,嵌在首藝的破題裡面,他看見了,自然就取中了。”貴興道:“此刻不能同主考當面,又怎麼行呢?”陳大人道:“這也容易!倘是有人買了,少不得我要進京走一次,就是我說給他幾個字,也可以使得。只要我到京之後,把那說的幾個字告訴了敝同年,也是一樣的。”貴興道:“不知要多少價錢?”陳大人道:“中一名舉人,是五千銀子,我做中人的,也要一千五百的酬勞。要是想中經魁,卻要一萬銀子,我的酬勞也要三千,這是我這裡的實價。老兄去賣得多少,是老兄的好處,我也不管。”貴興沉吟道:“這不太貴麼?”陳大人道:“看著象貴,其實熱心科名的人看起來,也並不貴。並且貴省的舉人,比別省來得體面,一朝中了舉人,上自衙門差役,下至賭館娼寮,哪一處不來巴結奉承,豈不威風!就是鄉黨有事,出來理論理論,或者同人家說件把訟事,到衙門裡去,地方官也不敢怠慢……”
一席話說得貴興興致勃勃,便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去找別人,就是我來買了,豈不是好!不過單為我一個,要勞動大人走一次北京,未免勞駕了。”陳大人道:“不瞞老兄說,弟這裡已經有了兩個舉人了。再能有了兩個舉人,或者有了一個經魁,湊夠二萬銀子,我就動身了。”貴興直跳起來道:“大人放心!
我就認了一個經魁。不知大人幾時動身,便當兌銀子過去,”陳大人道:“老兄禁聲,這是何等事,豈可這樣大呼小叫!叫別人聽去,還了得麼!”貴興連忙住口,便請教何日動身。陳大人道:“老兄這裡,既然應了一名經魁,弟三五日內,就要預備動身,雖然為時尚早,然而恐怕路上有意外的耽擱。二來到了北京,幹停妥了,也要早日給這裡一個信,大家也好放心。”貴興又躊躇道:“萬一貴同年放不著敝省主考,就怎樣呢?”陳大人道:“這個自然他會打算。”既是放了別人,他也可以臨時轉賣出去,他也落著點回用,好歹總保你這裡不落空就是了。”
當下計議停當,貴興便轉入內堂,與妻子何氏相見,妹子桂仙,過來給哥哥請安道乏,問了些南雄景緻。貴興對何氏道:“好叫娘子得知,今日回家,遇了一件大喜事,娘子要準備做舉人奶奶了!”何氏笑道:“鄉試還要等到明年,怎麼就好準備起來?
並且相公還丁著憂呢,哪能下場?”貴興道:“娘子!你怎麼把日子都過昏了?我們明年五月裡,就要滿服了呀!”說罷,又把陳大人賣關節的話,一一告知。何氏道:“中個舉人,雖然是好,只是丟了一萬多銀子呢。”貴興拍手道:“娘子好沒打算,你想我們凌家,向來不甚發達,明年鄉科闈姓,買‘凌’字的人一定少。加以陳大那裡,已經有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姓甚麼,我明日索性去問了來。明年闈姓,我重重的買上了這三個字,怕我不在這閹姓裡面撈回來麼?只怕還有利呢!”
正說話間,喜來進來道:“大宅的易行太爺來了,說給大爺請安呢。”貴興道:“他來了無非又是借柴借米,我不見他。你只說我路上辛苦,已經睡了。”喜來翻身出去。桂仙道:“易行叔叔,光景艱難,縱使他來求借,也是不多的,自己一家人,哥哥何苦如此!”貴興道:“妹妹有所不知,這個人‘語言無味,面目可憎’,見了人噘起一張嘴,除了告幫求借,再沒有第二句話,我不願意見他。不比二宅的宗孔叔叔,他一樣是個窮光蛋,卻是會說會笑,又肯替人出力辦事。象宗孔叔叔那樣,我就常常幫助他,也是情願的。”桂仙聽了,就不言語了。
閒話少提,且說貴興過得一天,就去打了一張一萬兩的匯票,又取了三千兩現銀,到陳大人那裡去回拜,一面交託這件事,要了關節的幾個字,又問了那兩個舉人的姓,準備買闈姓,撈本賺利;又說道:“大人進京,費心代我多多拜上王大人,明年倘能中個解元,我還準備一萬兩的贄敬在這裡呢。”陳大人照數收下,先向貴興道喜,貴興更是樂不可支。再過一夭,又置酒與陳大人餞行,陳大人又教了他在就近買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