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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看。”
東方朔接過黃絹便想走。
那個一直當案子的霍子侯,此時卻再也直不起腰來。
東方朔看了他一眼,說了聲:“皇上,看我把這個大蝦米理直了。”說著,他把黃絹叼在口中,左手按往霍子侯的腰,右手捧起霍子侯的下巴,一手往下按,一手往上扳,兩手不停地用力,口中還冒出一串兒的“起,起,起,起,起!”
霍子侯的腰,像竹節蝦一樣,被他一下一下地扳起,直到扳得直直的。
霍子侯直起腰後,打了一個大噴嚏,聲音響徹雲霄。
武帝和士兵們全都大笑起來。
東方朔這才拿起詩歌,向遠處走去。
(五)
武帝看了看眼前,李蔡仍在地下跪著,等著皇上發落。
武帝擦了擦手,坐回椅上,欣賞了一眼遠方的瀑布,然後才看一眼李蔡,問道:“李蔡,你說說,你犯了什麼罪?”
李蔡再三磕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他只想到東方朔剛才說的那句話,那句話太深刻了,他這輩子要記下的肺腑名言,可能也就是這一句了,於是便囁嚅地說:“皇上,我……我……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武帝看了一眼怒吼的黃河,沒有好氣地說:“好,李蔡,黃河就在眼前。你去跳吧,跳下去!要是能洗清白你自己,朕就饒過你的全家!”
李蔡抬頭看了武帝一眼,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兒一般,直灑到胸前。他的身體開始哆嗦!
武帝沒想到,他所任用的丞相竟是這樣的下三濫,真把他的臉丟盡了!他憤怒地踢了李蔡一腳,吼道:“沒用的東西,你去跳啊!難道這也要別人代替?”
李蔡想到了自己和哥哥,想到了哥哥還有一個很有希望的孫子李陵,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正如東方朔所說,如果自己活著回到長安,交給張湯審理,肯定會被株連幾族,哥哥的後代和許多人都會因此而死得一乾二淨!李蔡啊李蔡,你既然免不了一死,何不按東方大人的指點,按照皇上的旨意,在此時此地,轟轟烈烈地了此窩窩囊囊的一生呢?想到這兒,他的眼淚沒了,腳也不抖了,他平生第一次堅強地站了起來,看了皇上一眼,再一次跪下,向皇上磕一個響頭,然後起立轉身,面對著奔騰咆哮的黃河,瞅準那個浪最激、水最渾的地方,跑了過去,衝了過去!
當他衝到滔聲依舊的驚瀑駭流前時,他的雙指令碼能地止住了。他的雙腿在顫抖。他的心也在顫抖。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顫抖!無數個責問,此刻全然湧上他的心頭。誰讓你來當丞相呢?誰讓你沒有你的老哥和先人那樣英勇,不能戰死殺場呢?誰讓你和張湯走到了同一條道上了呢?誰讓你娶了那麼個貪財愛錢的老婆,又養了那麼個貪得無厭混蛋透頂的兒子呢?
想到這兒,李蔡的頭在變大,大得和眼前的世界一般大小。他只知道自己不該往下跳,可是也不能往回走;於是他本能地作出了平生最為自主的一次選擇:將自己的屁股放在河岸的石頭上,兩手扒住兩邊的石頭,屁股一下子、一下子地往下崴。
就這麼崴呀,崴呀,他一下一下子地崴向峽谷,崴向龍咆虎哮的黃流。他的眼睛裡噙滿了黃黃的水,彷彿天地一下子都被褐色水流浸透了。
就這麼崴呀,崴呀,他的屁股在往下崴,他的心中卻有一線希望,那就是武帝會大聲地叫一聲“停!”或者東方朔會跑過來,遞給他一個救命的物什,哪怕東方朔給他一根稻草,他都會拼命抓住;不,給他那隻豁邊缺齒的寶劍,或者一隻鋒利無比的寶劍,那李蔡都會義無反顧地抓住的!
可是,什麼聲音也沒有出現。只有眼前褐黃色的瀑布,一如既往地狂瀉著,狂瀉著,彷彿是在瀉盡多年來黃水中的苦澀壓抑、天冤地枉、天責地遣。
不知是那堆臃腫的糟肉再也禁不住巨石的芒蕩,還是天邊來了一股其妙莫明卷頑裹劣的罡風;不知是岸邊的千萬士兵們再也忍受不了頑石與懦肉的折磨而發出了噓吼之聲;還是這塊讓鷹隼都覺得腐臭難聞的行屍走肉讓天地大塊惱得百竅齊鳴……恰如辣妹之夫在玫瑰碗內又露劣跡一樣,尖叫噓鬧之聲鋪天蓋地地如同驚了窩的烏鴉和蝙蝠一般,黑壓壓地壓將過來,壓得壺口上方如同將要爆裂的鍋爐一樣,那團腐肉瞬間便剝離脫開烏鴉之口,落入了吞汙納濁藏垢匿惡的混吞大口,轉瞬就消失在黃流之內,再也沒有露出頭來。
壺口瀑布以其渾渾噩噩,把那弱智吞了個囫囫圇圇。
武帝看著這個情景,臉上的鄙夷之色漸漸變為滿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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