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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那我就真說了?”
“好呵,不要客氣,家鄉人麼。”副縣長几乎喜出望外。
“那好,”餘先生盯著雪茄若有所思,停了好一陣,“我想見一個人。”
“誰?”
“彭細保。”
“是你親戚?”
“不是。”
“是你同學或者朋友?”
“也不是。”
副縣長有點困惑。在餘先生到來之前,有關部門已經核查過,這裡似乎沒有什麼餘先生的親友了。而且副縣長在這裡從政三十多年,對有頭有腦的人大多認識,十八個鄉鎮中年以上的農民也差不多熟了三四成,但從未聽說過彭細保這個名字。
“你……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富翁搖搖頭,“從未謀面。”
副縣長這下就不明白了,但也不好深問。“那好,一切由我們來安排。你如果想安排一個宴會,或者安排你們一起住上幾天,好好地敘談敘談,這都好說。”
“不不不,”富翁擺了擺下巴,“就見一面,不需要任何安排。”
王副縣長更覺蹊蹺,回頭交代縣府辦公室,趕快查詢一下彭細保這個人。辦公室很快彙報了,溪口鄉確有個彭細保,眼下家境貧寒,欠債累累,加上身患肺氣腫和風溼症,身為共產黨員卻有多年未交黨費,鄉村幹部也拿他頭痛。至於餘先生為什麼要見他,當地人都覺得奇怪,因為他們兩人之間完全沒有關係。後來靠兩位老人回憶,人們才依稀得知:硬要說有關係的話,那就是餘先生的父親當年作為惡霸地主遭到*,法場上是由彭細保操的刀——當時他是民兵。人家都不敢殺,只有他爭著殺。
故人(外一篇)(3)
得到這一重要情況,王副縣長對安排見面頗感為難。點名要面見仇人,莫非是要報仇?莫非是要算賬?不會鬧出什麼事吧?頭頭們再一次開會研究。一位部長氣呼呼地大拍桌子:“呸,姓餘的也莫太毒了!他父親也*了,房產也發還了,還要怎麼樣?共產黨如今請他住賓館,吃宴席,對得起他了。他還想當他孃的還鄉團,對貧下中農搞階級報復呵?”另一位部長嘆了口氣說:“話不能那樣講,當年階級鬥爭擴大化,有亂打錯殺的現象,不對就是不對麼。人家有情緒,也可以理解的。”縣委書記只好從中調和:“我們歡迎餘先生這樣的愛國華僑來投資。不過見面的事最好還是免了。好了的疤子再去揭,刺激情緒,何必呢?”王副縣長惦記著有關籌建果品罐頭廠的談判,憂心忡忡地說:“不見當然也可以。不過會不會鬧得餘先生不快?會不會影響他對政府的看法?”……這樣說來說去,會一直開到深夜,最後議定:一方面由縣*部就當年的錯殺向餘先生正式道歉,另一方面不安排仇人見面,最好是把彭細保臨時抓起來,理由是他打麻將賭博,違犯治安條例,拘留期間不能見外人。
打麻將幾乎已是全民性活動,所以這個罪名對誰都用得上,是個製造臨時人間蒸發的萬能藉口。
拍桌子的部長對這種處置還是不滿,散會時揚起巴掌喊:“道他孃的歉?現在共產黨討好國民黨,早革命不如晚革命,你們看吧,以後有戲唱的!”
其他頭頭只當沒聽見。
王副縣長依計行事,把有關建議轉達給餘先生,不料餘先生斷然拒絕。他對其他的事情都好說話,比如縣裡希望他投資果品罐頭廠,這沒問題;某部長託他安排自己的子弟到海外留學,那也容易。至於誰想來討個打火機或討雙尼龍襪,更是小菜一碟,誰要誰就拿去。只有這次會見彭細保,他既已提出,就九頭牛也拉不回。他夾著大雪茄的手指已經微微顫抖,只說了一句:
“他什麼時候出來,我就等到什麼時候。”
王副縣長暗暗叫苦。
“他就算死了,我也要挖開墳來看一眼。”
這話說得更決絕。
沒辦法,縣裡頭頭們苦著臉又議了兩次,只得狠狠心,同意他的要求。安排這次見面之前,副縣長把彭細保接到縣城,與他談了一次話。不過後來副縣長髮現這次談話完全多餘。彭細保根本不記得自己殺人之事,也忘了餘家少爺是誰,只說領導要他見誰他就見誰,甚至有一種興沖沖的勁頭,覺得自己的進城特別體面。他大熱天呱嗒呱嗒踏一雙套鞋,肩頭開了花,頭髮結成塊,渾身有股豬潲味,講幾句話就抹一把呼呼嚕嚕的鼻涕,東張西望,心不在焉。
副縣長覺得這樣也好,免了一點緊張。他讓對方洗了個澡,還遞給對方一支香菸,不知為何心生一絲酸酸的憐憫,似乎眼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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